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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11-9-8 11:41
| 只看该作者
火车(组诗)
[i=s] 本帖最后由 亿华 于 2011-11-4 13:19 编辑 [/i]
[b]树底下的树[/b]
果子从树上掉下来。
树的身旁,长了一些小树。
小树的身旁,又长了一些小树
后来小树,就不断地长远了。
其实当初,最近的那一棵小树
长成另外的一棵树的时候
它不是长成了一棵树,而是
刀子,切开了血,和肉
[b]树蔓延开之后[/b]
原本的一棵树,蔓延开之后。
星星,那么一点大的火
就一寸一寸,一尺一尺地烧着了
苦痛越烧越旺。后来山沟
对面的山脚,以及侧面,直至
山的四周,都开始长树了。火
越烧越旺。树越长越远。
到后来,第一棵树,和比较远的树
以及和所有远处的树,都成了
陌生的树。树丛的中间,是洪水过河
[b]火车[/b]
学火车的慢条斯理。
学火车,面对通畅或者误点时的
毫无忌惮。卧轨也罢
追尾也罢。现在我只注重
身前身后这一节,铁轨的响动。
我想它能安谧,像一口池塘
而所有的草木,都摇曳一份乡土的
祥和,和质朴。不再荒乱地
蹉跎。肩掮,铁轨一样的负重
对远天的云霞,我不再遐思
或寄托。静下来,让火车悄无声息
地沿着汉字在思维里揪心地歌唱
[b]火车开出中秋[/b]
路经中秋,火车像路过沙溪
那么大的一个小站。播音员
播报的站名都没有听清楚,火车
它就这个晚上的月亮一样
穿越过雾海的云层,开走了。
我没有心思赏月。无数的中秋
月光开阔,或者被想念打湿
月亮的奔劳都火车一样。静静地
谛听,它们的里面,都深含一种呼喊。
而我只想学会忘却。记忆太丰满
月亮的水泼下来,大地它不是明净
而是一片,泪砌的苍茫。火车
开出中秋,我要学习月亮,在云层里踱步。
以一种开脱的状态,一篓
一篓地,倾尽沿途所有砭骨的哀伤
[b]火车[/b]
第一次离它好远。
我以为那是一个挑鹅毛担的人。
它沿着山弯晃悠悠地溜走
后来我路过山弯。它洪水一样地
迎面开来,然后又轰的一声卷去。
为此我一直迷惑不解:火车
那么多高大的铁桶连在一起
在两条铁棍上,它都可以掉过头?
我这么瘦小,甚至在田垦头
我随时都可以翻跟斗。可是为什么
我曾经不止一千次地咬紧牙关
使出了扳道工十倍那么大的力气
命运的铁轨,任凭我怎样想把它
从歪扭中扳端正,它却偏偏是一团生铁
一直不肯在铁块的死板中回过脸来
[b]一幅图画[/b]
农民一般不懂得画画。
稻草人却是农民,艺术的杰作。
构思的过程,可以
这样简单地推测:鸟雀
最害怕的,是荷锄的农民
旗语一样舞动的衣衫——
哦,这就足够了。茅塞
顿开的农民,天才般地按本体的结构
设制出了稻草人。我们
向着田野一眼望去,农民
与稻草人,它们的主要区别是,农民
在风雨中游走着跳舞,而稻草人
它可以在原地,站着不动
[b]坚守[/b]
面对着两棵苗木,我们选择坚守。
像八路军,坚守一个血迹染红的阵地。
鬼子一定会死去的。因为
我们坚守的阵地,是一个人性的苗圃。
两株树木,出落在诗歌,贫苦的田园。
季节已经掀去了四十页。人生
一本,厚厚的苦难经
正在一字一句地,在煎熬中出锅。
假如说还有什么,不会
在腐蚀中烂去,那就是我们苦难中的
坚守:守好苗木。苗木,从血迹的养分中
成长,就一定是一首一首,荡涤腐朽的歌
[b]眼镜蛇火车[/b]
相对于手扶拖拉机
眼镜蛇火车,更趋向于一辆奔驰。
手扶拖拉机沿途嘭嘭地响。
是天晴是下雨,它相当于
两天前的天气预报。在踯躅
于清苦的路途上,面对手扶拖拉机
我曾经淡然一笑。心里想
嘭嘭作响的手扶拖拉机
没什么。于是云朵
悠悠,草木悠悠,我掠过
痛楚的每一个盘算,都抱着
青春对什么都不怕的幻想。我根本
没有料到,对手扶拖拉机的轻视
手扶拖拉机它潜藏的变相,绝对不会
亚于现代手法的克隆。就在我
认清火车的一瞬间,手扶拖拉机
它膨扁起颈脖,嘭嘭
作响的手扶拖拉机。它一向我翻脸
就变成了一条,一沾上它的毒液
就叫人难以补救的,剧毒的眼镜蛇
[b]小悦悦的火车[/b]
在火车的意念中,家是一棵
在风中摇曳的,狗尾巴草。小悦悦
既然诞生了,是谁,以兽性的
魔爪,剥夺了你的生存。所有的
趾锚,都有权利抓紧泥土。血脉
是草木,延展的根。而小悦悦
她被车轮反复碾碎,没有一只
人性的手可以扼制车轮的
跋扈。让小悦悦,可以从血泊中拾起。
虽然说我的活着,不亚于承受碾压。
而由精虫,变成人。两岁的小悦悦
她狗尾巴草一样的生命却没有
来得及辨认清云霞,或母亲。出落于
子宫。复归于肉酱。虽然说
缔造罪孽,只是简短的一瞬。而我的心
被火车碾成肉酱,早已经伴随着人性的
扭曲,度过了千万个漫长的日日夜夜
[b]火车开进霜降[/b]
开进霜降,火车浑身透湿。
像秋风中,镰刀之后的稻茬。
父亲把雨披挂上墙壁。温饱式的
棉桃,蜷缩在屋角。绽开着
青光的眼睛。我的母亲,与蛰蛙
一样。在一盏幽黄的灯下
就将进入冬眠。窗外的鸟音
被斜斜的雨线盘绕。母亲在绵绵的
针线里蛰伏。母亲一生
都在清理生命的针线,她却
一直没能理清,针线的头绪。火车
不知不觉,又开进一个
秋雁当头的霜降。风摇树枝。
蛰伏的母亲,像屋角的棉桃。她竖着
心神,静静地守候
我在老屋的门外,踏响秋霜的声音
[b]一千列火车[/b]
离开故园一千列火车那么长。
站在头一列火车旁边,看不见最尽头的
那一列火车。而故园在尽头的那一端
母亲的身影,像一粒芝麻。我的怅望
沿着谷歌在半空中搜寻。结果还是没有
看见我那芝麻一般细微的母亲。我攀上火车。
踩在车厢上面按车厢,一节一节车厢地数过去。
我不知道这么行走,我抵达
故园的路途,是不是会近一些
[b]盼望有雪的归程[/b]
空空荡荡的穿越,只剩下往昔
蜷缩在故园的墙角。路途上的花朵是蜜蜂的。
路途上的树木再葱郁,也葱郁不出
故乡炊烟下,弥散乡音的鸟鸣
浪迹的路途。爱情匿迹了四十年。
我依然徘徊在这个,霜降之后冷雾里。
行囊中的汉字一个个,大多都沾满
故园的小河,流动的水声。而河流无法掉头。
一年一年,我只能盼望,我寒冬的
回归,有雪,拥着我孤单的路程
[b]湖的构想[/b]
想一个平静的湖。想去熄灭
多余的火山。想把火山淤积千年的
沉积岩搬开,搬到世间凹陷的沟壑里去。
想地面有一个,相对的平整。
想土地的软肋,也有一根支撑的骨头
想整个人世,有一个平整的湖。
我也一边,把体内的沉积岩搬开。
让心境的湖,在它自身的沉淀之中祛去浮杂。
以至鬼怪,都因为湖的清冽,而猥琐地感动。
想让湖去赦免,它獠牙沾满的血迹
[b]踅回的火车[/b]
铁轮与铁轨摩擦。火车
是一个不断烊化的棒冰。在行程中
火车的棒冰,常常在酷暑的锅炉里
冒出红铁淬火,嗤嗤的响声。
我不断地泼水。火车最终寒蝉一样
在霜降的边沿,清静下去。通过烧
又通过水的浇铸,火车一身
充满了锅巴的伤痕。痛主要是没有爱情。
而火车不可能,纹丝不动地摆在铁轨上。
在临近冬天,艰困得有一些,跛脚的火车。
它必须起动。它一踅一踅的起身
像一条,从露水中渐渐苏醒的番薯藤
[b]鸵鸟的化石[/b]
湖的构想到不了大海。海在外沿,更大。
湖相对于海,会内里一些。我说的是喧腾
与清静。尘世的错杂,已经够爆炸头了。
每一道凶狠的犬眼里,都暗揞杀机。餐桌上没有人肉。
许多人就用子弹去掳掠,去摧毁。用导弹
用车轮,用潜藏的杀手,和蚂蟥吮吸的嘴。
而诗歌深陷于汉字,寻找所谓思想与艺术的锻击。
这慢吞吞的一只鸵鸟。耐心地再
等三百年,我用锄头把诗歌,鸵鸟的化石挖出
命名它,作为一个景点开张的大红标语
[b]掉头的火车[/b]
上了火车,就没有跳车的理由。
海子卧在车底,只留下孤独的灵魂。
而我是酷暑,瓦窑顶上的 ,一条番薯藤。
仅仅依托,汉字的泽润,还要从霜降起身
尘世吆喝,卷扬起灰尘。尘世的灰烬再漫卷
也卷不走汉字湖一般的冷冽,与明净。
从霜降的露珠中苏醒。火车的玻璃,湖一样的透明。
掉头的火车是一只鸽子,在迷途中,它磁场的晶胞
弥漫的都是母亲的氤氲。火车掉头,向家园驰行
只有那里是火车的根。云朵与鸟雀,天空一样宽阔。
荞麦花紫红的笑靥,透彻着的,都是纯正的乡音。
掉头的火车它要贴近故园。故园粗糙、赤贫
而火车心里暗暗感动:在那里,母亲,离火车最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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