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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草包围了村庄

[i=s] 本帖最后由 何剑胜 于 2011-6-19 12:46 编辑 [/i]

何剑胜:荒草包围了村庄




  那年的八月,我因故请假回了一次家。在这样一个不是节假日的日子里回到家乡,是我多年打工在外极难得的一次。
  难得回家一次,家给我的感觉依然是亲切的,村庄和生活在村庄里的人却仿佛变得日益陌生和疏远了起来。这些年,在临湖村,能叫出我乳名的人是越来越少了。现在,村里的人老的老去,新生的人在成长,不断新陈代谢的村庄,我叫不出名字的同村人是越来越多了。于是,我心头便生出一种苍凉的错觉:我是不是已被村庄代谢掉了的那一代?

  村庄变了。
  回家的路也变了。
  被打工之手掏空的村庄,田间地头寂无人迹,荒草趁势起义。和庄稼混为一色的荒草甚至高过庄稼,将土路覆盖、霸占,根茎交错,牵牵绊绊,拉扯住行人,使我不得不放缓匆匆回家的脚步。我不禁心生疑问:自从出门打工的人从这里离开村庄后,已有多久没人再走过这条乡村土路了?不然,哪来这么多的草呢?我记忆里的这条土路路面曾是多么的光滑平坦,土质曾是多么的坚硬厚实,脚板子踩上去像踩在水泥路面一样舒服。
  可现在的情境呢?荒草遍地,到达村庄的路被荒草湮没!
  我知道,村里的中青年差不多都走了,留下的,除了老人和孩子,就是一栋栋用打工挣来的钱修建的楼房。楼房大都修得外表光鲜琉璃,给人一种生活富足的美感,实际上,那都是摆给外人看的,那些外表华丽的房子大多数都可能是空的。没有主人打理的房子、没有烟火味的房子与空壳子何异?而没有青壮劳力的村庄又何尝不是空壳子一个!
  房子需要人气的熏陶。
  村庄需要多重声音的烘托。显然,老人和孩子的声气太过单薄了!
  而我八月的村庄,几乎相同于一座空城。回家的村路上我竟然没有遇见一个村里人,倒是偶尔有稀里哗啦的麻将声从不明方位的建筑物里突兀的传来,飘渺的像来自遥远的梦呓,使原本寂静的村庄显得更加寂静。可惜,遍地荒草不能替人们发出声音。

  八月,我顶着当午火热的秋阳终于回到了久违的临湖村。到家了,迎接我的,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鸡儿。显然的,在它们眼里我是陌生的闯入者。我从屋廊下的风车里抓了一把稻谷就和谐了一帮叽叽喳喳的小嘴。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日子回到家乡,我是不会看到便很难想象这个时候的家乡是怎样的现状的。站在自家三楼的凉台上,俯视远处近处,夏末初秋,大地绵延,绿意渲染,我看到的村庄被葱郁的荒草包围着,我看到的院落多都杂草丛生,荒草从禾坪一直蔓延到廊檐下,占据住墙根。那些草们都一律的草茎修长,像张开的肢体,摆出攀爬之势,有顺着台阶往屋内窥看和侵袭的可能。
  草势怎么可以这样嚣张?难道我们的村庄成了衍生荒草的乐园?

  八月,我生病的父亲正在县中医院用药物给虚弱的身体充电,母亲带了孙儿孙女去照料父亲。这次回家,我只打算暂住一晚。漫长炎热的下午时光,没有人来打扰我,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儿时的伙伴早已四散五离,祖父祖母已过世几年,以前他们在的时候,我回到临湖村还有可去之处,除此我只能待在家里,难道我的内心也惨遭荒草的围剿,就没有一处心灵突围的豁口?

  我决定到村子里随便走走。
  在村巷里,我见到许多玩耍的孩子,我相信这些孩子都是我儿时伙伴的子女,可我一个都不认识,更不可能叫出他或她的名字。幸好,从一两张稚气的小脸蛋上,能依稀辨别出个别儿时伙伴模模糊糊的影像。那些孩子只顾玩着他们的游戏,他们不看我,可我听到一个孩子问另一个孩子,那是谁呀?另一个声音说,是方圆彬的爸爸。他认得我?那是谁的孩子呢?我不知道。打工多年,我一般只在过年的时候回家。也许在某一年我回家时,那孩子见过我。我对一个未名的孩子能记住我而心存感激!我看着这些孩子,很温和的笑笑。也许,蔓延于村庄的荒草,还没有占领孩子们单纯的心灵!
  我在村里走着,看到很多关门落锁的房子,此刻,它的主人们在沿海的哪一座城市正挥汗如雨呢?没有人打理的房子,房子四周荒草萋萋。突然一只猫追着一只老鼠从草丛里奔突而过,悠忽之间便消失于空空如也的房子里。谁能告诉我,是不是空下来的房子就成了猫鼠们角斗的场所?

  多年的变化,村庄已不是我记忆里的样子,早年熟悉的瓦房基本上已被拆除一尽,新修的房子尽是三层四层的楼房,方位大变,我已经无法知道哪栋房子是属于谁家的,眼前的村庄没有给我留下多少可以回忆的遗址,甚至连曾经的良田都退位给了现在崭新的房屋。是的,在我们临湖村,良田的面貌都早已被人为的改变了,像美味的蛋糕被切得七零八落。如果去田间,我是找不到哪块水田是我曾经插过秧苗的,或者说我曾经插过秧苗的水田早已不复存在了。
  我在静静的村子里走着,总感觉少了一种味,对,那是牛的气味和声息。我曾听母亲在电话里说过,村里早就没有牛了。如今村里人耕田犁地已经使唤上机器了。机械替代耕牛,如此说我的村庄已经跟上时代前进的步划了。看来昔日耕牛在我们临湖村不可避免的成了老皇历了。
  在临湖村,是不是因为没有那些牛的在场,才给了荒草肆意蔓延的机会的呢?我的村庄陷入荒草的包围之中,该归结于一次生物链的脱节吗?答案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如果人心不被荒草覆没和蔓延,那么这个被荒草包围的村庄还是有复苏的可能的。
  如此,村庄被荒草包围那只是村庄在做一个梦罢了,那些包围村庄的荒草不过是一件梦的衣裳,绿色并且环保……
欣赏了!
我不想成仙,蓬莱不是我的份;
我只要这地面,情愿安分地做人。——徐志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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