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这个秋雨天

纪开芹

许多年前我是钟情于落叶的，虽然那时的我并不晓得宋玉似的悲秋。如今想来，才觉得自己沿了人生的路向前走，经历四季轮回，看过大大小小的秋之细物后，发现秋果真不同于其他三个季节，时时刻刻有映入眼帘的感伤，比得过宋玉的悲戚——比如现在，我一抬头便可看到窗外的小雨正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玻璃窗上溅满了雨滴，顺着某一条痕路缓缓往下滑，弯弯曲曲的，一直滑到玻璃窗最下端。凉冰冰的，冷清清的。校园内很安静，正是午自习时间，团委办公室内除了我的呼吸和舒缓忧伤的《斯卡布罗集市》曲子，再没有其它动静。窗外偶尔会有一两个撑着伞慢慢走过的老师。因为电脑坏了 ，我好几天不曾动笔写过一个字。现在这细细碎碎的秋雨激发我创作的欲望，这漫在水中的水泥路和教师宿舍前的常青树让我情思涌动，一杯将冷未冷的残茶让我思维活跃。这一切都让我的思绪跳出房间之外，跳进我的意想中，跳入回忆中。

     只说眼前的这一点点回忆，想来也已经有二十年了。二十年前的现在，这样的深秋，这样肃杀萧瑟的深秋，我辍学到省城去打工。那些日子迷离，飘渺，像轻烟一样，越来越淡了。自从我踏进这个世界以来，虽然时日不算很长，可在我自己的感觉中，倒像是走过了许许多多条路，不知以后还会走过多少条路，走过什么样的路。各种各样的杂活，各种各样的面孔都在我的记忆中窜来窜去。蓦地又成了轻烟，成了雨中的薄雾，成了淡淡的影子。我的记忆中还有数不清的鸭子的叫声。我曾替一家酱鸭店清洗过鸭子。从拔毛到内脏完全清洗干净，每只按照五毛钱计算，一天若能挣几块钱便觉得欣喜异常了。一直到现在，我每次看到池塘中自由快活地游来游去的家禽们，那些残留在记忆中的各种各样的影子、色彩、欢笑和泪水便不分前后地挤来，混沌成一团了。

    我便从这混沌中走出来。

     现在我抬头就能看到被雨水冲洗过的松树，它们更显挺拔，更显苍翠。能看到稍远处的地面上泛着水的冷光 ，晶莹的，透彻的。看到我敞开的杯子里残茶已经冷却，茶杯里微微泛了黄的茶叶像陈年往事一样静立不动。在灰白的空气中安静地躺在杯底。雨声稀疏了许多，滴滴答答，《斯卡布罗集市》依然在有限的时空中氤氲着，传递着无限忧愁。它们都引领我走向回忆中去，在电光似的一瞬间，穿越二十年时光，顺着意识的绳索继续回忆下去——比如回忆到故乡里的秋吧。先仿佛是看到满场金黄的稻谷铺在每家打谷场上，乱糟糟的 ，生机勃勃的。再听到二姑父嘹亮的嗓子响彻在打谷场的夜空。“咿咿呀呀”的枷锁声，催赶老牛的皮鞭声，仿佛还能听到牛儿边赶场边咀嚼谷子的反刍声。秋天的夜空格外清澈，蛐蛐儿的叫声也格外欢畅。小孩子们围着草堆钻来钻去藏猫猫，弄得头上身上都是稻草。秋露很重，将一些熟睡的脸庞打湿，被子上也湿漉漉的。那些充满了生命力的雀跃的影子，田野的影子，老牛的影子，芦苇的影子都在我心里的一个角落里呆着。这么多的影子又重叠起来，混沌起来，迷离起来。于是我再也找不到出口，终于让我自己也迷糊起来。不知这是哪一年哪一朝哪一夕的事。我一无所见，空蒙蒙的一片。什么都没有。我睁大眼睛看着窗外，除了越来越细的，像丝线一样的雨之外，再没有什么勾起我的回忆了。只是这雨声愈发像一声轻轻的叹息，在我的心头萦绕着，久久不曾离去。

    我的回忆就此停止。我转到眼前的事物中来。我桌子上的冷茶不惨杂一点瑕疵，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电脑桌面很干净，能映照出我的头像来。我盯着窗外，看跳动的玉珠。它们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现在，又似乎更密集了些。下午的时光仿佛静止了一样。我又看看文档中的这一粒粒汉字，看着桌面倒映的清幽的光，我立刻就想到跳动的灵魂。这一粒粒汉字实在是我跳动的感情，是我一刻不停跳动着的心脏。

    下课铃声响起来，校园内有了一点骚动和嘈杂。虽然雨点从未终止过，但那些花花绿绿的小伞依然在校园的主路上移动。他们没有丁香似的叹息和哀怨，也没有我的感伤和怀想。串串笑语钻进窗来，同这个灰色的下午没有丝毫联系……我的心不可再沉下去。和他们一起，让雨水映出各种花色，各种活泼动人的风景。那些风景是流动的，在积水中晃来晃去，层层叠叠的……一层，一层，看上去，没有完。看上去，比戴望舒的《雨巷》更多一份品味的余地。只是，渐渐地，这些笑语和花伞又倏忽不见了，隐没在时光背后。它们在时光背后飞起来，带着各自的梦想飞翔。每个人都朝着既定的目标飞去。飞过春的天真，飞过秋的深沉，飞过夏的纷繁，飞过冬的静谧。如今它们都飞到哪儿了，我一概不知。二十年前，我们的脚步从这里走出之后，很多人就再也没有踏进来。那么，若干年后，这教室顶尖上的圆点儿，这潺潺的雨声，这微微的寒意也都该烟消云散了吧？

    我仍带着重重叠叠的影子陷入回忆中。倘若问我，这些影子都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的呢？我的意识早已乱做成麻，理不出来了。我闭上眼，在冥冥中默想一会儿，还是茫然得很。我盯着我的茶杯呆坐，于是那些影子就堆积在我的茶杯上，弄花破月的，柳径坠絮的，帘幕卷花的……像雨滴堆积在玻璃窗上一样，把整个晚秋的黄昏都带着，一并儿贴在窗子上，杯子上，我的心上了。我忘记了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回忆。我轻轻晃动茶杯，这些影子马上又水纹似的散开了去，我起身擦去玻璃上的水珠，它们又变成水蒸气的模样逃遁了去。哦！这清玻璃的，这灰白的，这昏昏沉沉无边无涯的回忆。它们聚散无常，跳入我的记忆中，在将来的不知什么时候，或许还会光顾我的回忆。

     至于将来能不能再来其实也是未知。但是现在，它们分明来探望我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即便是回忆，也有终结的时候。我看清了茶杯里静止的清浅的冷茶，映在水泥路面上的积水的冷光和一排排呆立不动的松树。我也看到电脑桌面上映出我凝神的眼睛，文档中跳跃的文字……每天每天，我都会看到一些事物，旧的，新的，它们都交织在一起，都会倏尔变成轻烟，变成迷雾，在我心头缭绕不去，笼罩着，迷惑着，储存在我的回忆中。等我走不动，写不了，看不见的时候，跟随我走到生命的尽头。那时候，我必将一无所见，一无所忆。它们都将和我一起，随了秋雨，一点一点融入大地，融入越来越临近的黄昏中去。
2012.11.3下午

刘光荣

下午的时光仿佛静止了一样。我又看看文档中的这一粒粒汉字，看着桌面倒映的清幽的光，我立刻就想到跳动的灵魂。这一粒粒汉字实在是我跳动的感情，是我一刻不停跳动着的心脏。


写作人生

刘光荣

下午的时光仿佛静止了一样。我又看看文档中的这一粒粒汉字，看着桌面倒映的清幽的光，我立刻就想到跳动的灵魂。这一粒粒汉字实在是我跳动的感情，是我一刻不停跳动着的心脏。


写作人生

刘光荣

渐渐地，这些笑语和花伞又倏忽不见了，隐没在时光背后。它们在时光背后飞起来，带着各自的梦想飞翔。每个人都朝着既定的目标飞去。飞过春的天真，飞过秋的深沉，飞过夏的纷繁，飞过冬的静谧。如今它们都飞到哪儿了，我一概不知。二十年前，我们的脚步从这里走出之后，很多人就再也没有踏进来。那么，若干年后，这教室顶尖上的圆点儿，这潺潺的雨声，这微微的寒意也都该烟消云散了吧？

诗意情韵，时光怅惘

凝眉

问好。

雨倾城

小芹是老师？

雨倾城

你这丫头，什么都会写，要不要人家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