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趣味之春联

程庆昌

过年趣味之春联



小时候过年最有印象的，便是帮父亲在大门口张贴迎春的对联。过年了，农家小院虽然不够富足，绝对也不能少了喜庆的气氛；而且春联一定是父亲亲自办好大红的纸赶到宗族最有名望的老先生家里，请他书写。我陪父亲去过几回，甚是欣赏老人家那意定神闲的气度——磨好墨，用斗笔，满满蘸上一笔，在铺开的红纸上挥洒一气，漂亮至极的一副春联就出来了，那些字能开口说话一般。我很是羡慕老先生的学问，他肚子里究竟有多少对联呀，不看书也能写得出来？而且那个字呀，笔走龙蛇，气象万千，怎么看怎么舒坦。不过在当时，我认识的很少，倒让我有了个愿望：等我到老先生的年纪时，会不会有他一般的学识，会不会把一笔字也写的如此漂亮？腿一步想，有他一半也好；愿望始终是愿望，还没变成现实。

父亲张贴对联的时候极其认真。按照老先生交待的哪是上联，哪是下联，认真至极；父亲识字不多，记性奇好，这对联的事，一点也不含糊。他先用对联在墙上样样，定出大概的位置，然后再去小心翼翼的贴稳妥。上下要直，讲究平整，且左右要对齐，这是父亲教给我的方法；一次因为小伙伴催得急，我不小心把对联弄破了一角，父亲的眉头皱得老高，要不是新年，恐怕要吃他的“栗凿”了，虽说父亲没有责怪我，但我看出了他心里的不满，自后，帮他张贴春联的时候格外小心，就是再想去玩，也要等圆满完成任务之后。

其时也想过，这对联有这么重要吗？又碍于父亲的威严，不敢冒犯，识字渐多，受父亲的影响，也知晓了一些春联，诸如“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梅花开五福，竹叶报三多，”“松竹梅岁寒三友，桃李杏春风一家。”等等，细细读来，多是些祝福和期盼的心情，难怪父亲如此器重呢。对于父亲来说，忙忙碌碌又一年了，期望的还不是来年有个好光景，还不是希望我们弟兄几人能有一点做为？

渐渐长大，知道的春联也越来越多，其中的意义领悟的也越来越透；一直给我们家书写春联的老先生，竞传授给我许多有关春联的知识，偶尔，我也坐在桌子边，和他们一起讨论一下春联中的气象。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因为愚钝，没能进入高等学俯，回乡做了一名代课老师，课余，便有足够的精力去研究我的这些“之乎者也”了，其中的乐趣，非个中人能够明了。家里的春联，也是我自己来涂鸦了。每次，父亲都站在我身后，看着我的那个架式，不时指点几句，我知道，老先生的风范，已刻在他心中呢。

父亲一直说我的字写得呆板，不活泛，让稍许自得的我不得不低下头去认真审视；等父亲说我的字有长进的时候，左邻右舍开始在春节时，委托我给他们写几付春联，有时候我不在家，父亲早早的替我应了，偶尔确实忙，便埋怨父亲，父亲一脸正色，做人怎么能这个样子？那是人家看得起你，人家老先生都写了几十年了，他图个啥？我无言，想想给我启蒙的老先生，也是。

在墨香联趣中迎来了一个又一个的新年，自己多少也有了些积累，也终于有了自己的爱人，于两情相悦中再待弄一点笔墨，增添了不少生活的光鲜，日子虽然有些清苦，心里却很富足。

稍后，有了丫儿，丫儿三四岁的光景，就知道帮我拉纸，很认真的模样，很是让我开心，老父亲每每此时，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笑意。这年年的新年，在农家小院，有说不出的韵味呢！

时间飞快流失，一晃，我都年过四十，丫儿都上了大学，父母也于早些年走完了他们的人生之旅。那个农家小院，也成了记忆里不能淡去的一方风景，连同大门上红红的春联；我一直在想，这种况味，会不会就这样离我而去？

仿佛又听到了新年的足音在心海里怦然作响，这个春节，我一定要选上好的纸，浓酽的墨，给我的新家写一付春联，宛如老父亲就站在我的身后；尽量，我把那寄情的文字，写得活泛一些，虽然，街头叫卖春联的声音不绝于耳；也算是再经历一遍年绵长的味道吧。

纪开芹

看先生的文字，也让我想起小时候看着父亲写春联时的情景来。呵呵……新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