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著花未

程庆昌

虽然清冷无边，等待中的那些黄花，还是视冰寒如无物，绽放出她们的容颜，与春日的那些花儿相比，她们实在是不够起眼；虽然有暗香浮动的雅赞，可这些横斜的疏影，又能令几人停下匆忙的脚步，满怀深情地看上她们几眼？

　　我也是无意间，瞅见树枝上满是骨朵，间杂些半开半闭的小小花朵；原本以为，离梅花开放还有些时日，心里边也就有那么一点期盼，自得其乐地写几个文字与她相约，没料到，似是转身之间，她就突兀站在面前，一惊一叹之后，心头又多了些清新隽永。

　　梅花傲骨，敢与冰雪抗衡，满地霜雪，湮灭不了她的风姿；我宁愿以为，是她选择了这样的季节，与冰雪没有太多的关联，就如同所有的花木，筛选出最适宜自身的节气；大概，梅花天生不喜欢热闹喧嚣，愿意独守这样的清净和素洁，才选择雪地冰天做她绝美的陪衬，才会让那么多的笔墨，在酷寒的日子，因为她，汪洋恣肆，不会结成冰坨僵硬在砚台里；梅花，也因为文字的蜿蜒触摸，得以在人间灯火里，绰约成丰姿尤物，让无数的人崇尚，仰慕，击节三叹；就好像我们身边的某些人，不为利禄功名所动，自甘淡泊，无声无言，却不由得令人钦佩，追崇，视为标杆。

　　大概，早早就沾染些文字的痴迷，对冬日的梅花有着独特的情钟，不单单是课本里“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的画意诗情影响到自己的心情，更多的是，村野里那些随处可见的简约画面，从记事的时候起，就凸显于稚嫩的心灵，只是那时候不知道有那么多的华美辞章，为之叹咏，为之颂唱；及至初谙人事，暗暗作为人格的比拟，某一日，得出“天生的是傲骨不是傲性”的诳语，潜意识里，天生傲骨，是人格不倒的支柱，而天生傲性，只会负气用事，弄巧成拙，事与愿违。

　　可叹的是，年少轻狂的时候，改不了傲性，碰了不少壁，受了不少讥讽，痛定思痛，自然也受益匪浅；墙角的梅花，年年开谢，似是嘲笑我的迂讷，一年一年在时光里滚爬，旧伤未愈，又添新痕，自己也终于在一次一次的蹇磨里，读懂许多高贤寄情梅花的真正涵意，一树寒梅，就是一树不用细说的象征，不仅仅是吟咏风月，假托斯文，而是 一花一蕊，真正有傲然独立不骄不馁的意志。

　　这些年易地而居，内心里总有些割舍不下的情结，时不时会在心海里汹涌如潮，见到某一事物，会自然而然想起那块土地上的风物人情，就好比现在，目睹梅花朵朵半闭半开，饶有风味，就想到老家的那棵是不是也如出一辙，婉约出醉人的画面，有没有人驻足而立，与之遥相对望，心潮难平；不是我矫情，如同跟家乡的文友在交流时说的那样，我并不想局限于某一种场景或某一种思想，再三喋喋不休，确实是睹物生情，不自觉地联想到一起，血脉里有些撂不下的牵绊，有些异同于城市的情愫，再加上年岁渐长，渐渐多了些怀旧，多了些回头一望的感概；并不想纠缠于某一种氛围不能自拔，只是有时候不能说服自己，不自觉地流露于文字，借这些文字，聊以慰藉内心的不安和期盼。

　　王摩诘在书写这些文字的时候，起码有故乡之来人立在他的面前，为他一一作答，无论如何，他会得其实情，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除了音乐，就只有自己的思绪无疆，没有人给我明确的答案，所有的问答，都只是内心的一种假设，一种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