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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2-28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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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杂记之二
田园杂记之二
田里的秧苗陆续返青分蘖的时候,风,越来越热,越来越有不可抗拒的张力,在乡村的四野,无拘无束地奔来突去。
细密的汗珠开始毫无顾忌地渗出皮肤,阳光,多了些古铜色,空气里也多了些青草的弥散的气味;入夜,就着灯光,母亲把镰刀磨得锋快,父亲一边抽些土烟,一边准备些收割麦子的草索,他们太过清楚,只要小南风再刮上两天,地里的麦子,刷的一下就全黄了,家家户户都得抢着收割呢;不然,黄梅天里,雨说下就下,淅沥不止,瞅着泡在雨水里的麦子,不心急上火才怪。
虽然一种一收的劳累,很多时候让父亲母亲腰酸背胀,时不时还抱怨几句,但在我的记忆里,那些日子,还是有很多温暖的场景,譬如每到晚上,母亲在灶台上或洗或切忙着做夜饭,父亲呢,坐在灶台前一把一把往灶膛里添柴火,节奏拿捏得极好,一锅柴火饭烧出来,不焦不糊,又香又软;母亲呢,只要家酿的米酒没有喝干,就不会忘记给父亲烫上半壶一壶;母亲常说,父亲是劳力,干的都是力气活,吃点酒能舒筋活络,松骨解乏;我们几个,都怡然于米酒的醇香,很有些羡慕父亲美滋滋喝上一杯的模样,但从来不偷尝一滴,心里边十分明了,那些享受和快乐,都应该属于父亲,一年三百六十天,没有哪一天,他不忙,他不累。
收罢麦子,还没等脱粒,田里的秧苗几天未见就一窜老高,父亲又得去忙碌田里的活计,把这些事交给母亲;那时候没有除草剂,稻田里的杂草全靠人工薅除,不管日头有多毒,气温有多高,父亲都抓紧时间在责任田里薅草,从秧苗到稻子灌浆,一般不会少于三遍;这些辛劳,等我放下书本,等父亲去世后,才尝到是什么样的滋味,也就自然明白父亲的辛苦和劳累,自然明白他拢这一家人走过来的不容易。
可以想象到这样的一些场景:天擦擦黑,夜色中的星星晶亮晶亮,月亮早已爬上了东山岗,父亲从秧田里走出来,在田头的河沟里洗去双腿上的泥巴,站在田埂上,一边点旱烟,一边打量满田生长茂盛的秧苗,仿佛秧苗拔节的声音,此落彼起,一声一声,都响在他的心坎,父亲的心里,又有了秋日里稻子黄橙橙一片的丰收画面——遗憾的是,父亲是地道的庄稼人,不善于作这样的描述,那些时候,我也没有多问一句,只好在如今,借曾经的某些经历,做非常实在的假设。
夏收之后,还有一宗非常迫切的事要做,那就是赶紧把地整好,抢雨栽山芋;早在春日里,父亲母亲就把红薯秧育在菜园地里,这时节长得正旺;等雨浇透了地,父亲就会把红薯藤割回来,母亲把它剪成一截一截,好移栽;姐姐未嫁的时候,也一起忙碌,农家院落里的生活气息,浓烈而醉人,虽然日子过得不够殷实,但浓浓的挚爱亲情,滋润着每一个人,即便那时候,我在学校里,帮不上忙,也倾情享受着这些关爱和庇护。
只是,没有哪一双大手,能握紧光阴,不让它流失,当某个时候,我回头一望,父亲的腰板已不再硬朗,母亲的背也有些佝偻,我知道,时间,已偷走了他们的青春年华;再后来,父母相继谢世,只有冷硬的泥土和刺目的草色,在我的眼里,年年变换着色彩,或青或黄,或起或伏,在我默默伤神的时候,这一片田园,依然在我的心里头,不变往昔的葳蕤摸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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