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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杂记之一

田园杂记之一



很突然的,想到乡下的田野里去走一走,虽然冬日的田园,少了些往常的生机勃勃,在心里边,依然满是鲜活,莫名的,多些久违的感觉;是不是离开的太久,让自己又在无意之中,勾起了某些回忆?

自从踏上了这条漂泊的长路,也就真正远离了那些春种秋收的田园,虽然早已习惯朝九晚五的日子,身上的泥垢早漂洗的干干净净,但在心里边,还没有完全散去那些稔熟的气息,只要触及到,一样会别有滋味。老家门前的水田,屋后的坡地,打小就留下我们串串脚印,就在冬去春来里,稻麦棉油,一茬接着一茬,看不见的时光推移里,花谢花开,草青草黄,大大小小的孩子,也一年一年的长高长大。

时下,我只能在记忆里,搜寻那些曾经的光景,就算是潜在时光里,做心灵的追溯。出了九,再刮点暖风,飘几丝细雨,池塘边上的柳,似乎一夜之间,就吐出毛茸茸的芽,藏匿一冬的小鱼儿,或青或红,又浮出水面,自由在在的游来游去,冷不丁,池塘外的水田里,传来一声高亢的蛙鸣,似乎串通好了一般,百千只蛙,争先恐后地鸣叫起来,整个乡村,都沉浸于生命的蓬勃里;这时分,阳光照得浑身出奇的舒坦,穿了整整一冬的老棉袄也脱了下来,人变得格外精神,好像稍稍用力,就能腾空而起。

放眼而望,地里的麦苗已经返青,田里的油菜正努力抽苔,都碧绿碧绿,好不爱人;稍稍延后些日子,院角的桃花,又会在一夜之间,绽放出女儿一般羞红的脸庞;归来的燕子,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寻找旧年的巢;远远近近,草色青青,细细打量,不甚茂密,正适合“草色遥看近却无”的诗句。

父亲健在时,会在这时候开始暖炕,育种;又是一年,他怎敢太慢,一年之计在于春的谚语,父亲会一遍一遍一年一年说给我们听,在他的心里,早有存算,人若是勤快,再瘠薄的土地,也能收获心头的希望。现在回头去想,这些话,丝毫不差,怪只怪那时候太淘气,太不在意,没把父亲的话完全当回事。

天气虽转暖,大田的水尚冷,可父亲顾不上这些,牵了牛,掮着犁,开始了春耕,犁耙几遍,秧田做好了,再细心的撒上育好的稻种;是不是在夜晚,父亲都能听见根须生长的声音,无不知道,但在我的记忆里,这时候,父亲有事没事都要去秧田里转一转;秧田里的秧苗青葱一片时,父亲便忙着整饬冬闲的水田;坡地里的麦子正在灌浆,不需要操太多的心,旱田里的油菜花未谢尽,离收割还有些日子,这时候,正好把水田犁耙出来,等候移栽秧苗。家家的父亲,都在田园里劳作,老牛就是他们最好的伙伴。母亲不忍父亲太劳累,能做的,便是偶尔煎个鸡蛋,埋在父亲的饭碗里,再替他烫上一壶自家酿的米酒;而父亲总是把那个鸡蛋从碗底扒拉出来,分成几块,放在我们的碗里,看我们吃的那个馋相,美美地喝上三杯;母亲责怪几句,父亲说,孩子们小,不恋吃才怪,再好的东西,哪有一个人独享的道理。

等收过油菜,水田旱田都插上秧,终能稍稍松口气;这时候,父亲会情不自禁地哼几句只有他自己明白的小曲,好好放松一下满身的劳累;父亲知道,这也只是忙里偷闲呢,等小南风一刮,更忙的日子,还在后头。

离开老家十年有余,也就十多年未经历过这样的劳作,甚至,连这样的劳动场景,都见得极少;但在我的记忆里,会一直储存着这些点点滴滴,不仅仅是我来自农村,更重要的是,我再也无法回到那些从前,生命里那些至关重要的人物,异想记离我而去,我不能把所有的情节如此淡忘,我的努力记住他们的一鳞半爪,这样,就不至于有太多的愧疚,否则,这些世故人情,会折磨得我寝食难安;虽然,我依然是个率性的人,但在内心里,有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田园,那些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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