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语

程庆昌

筝语



这天我休息，妻晚上也没有班，忽然想到要去老街上转转；这甪直老街，是很多人喜欢的去处，我们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这些年搬到自己的房子里住，离老街有些远，去的次数少了很多。

大概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等女儿做完作业，一家三口，信步而行，往老街而去。刚走进老街，隐隐约约就听见些筝音，在长街短巷间渗透，不够真切却又能触动心弦。天气已经转冷，老街上行人稀疏，不似白日里人头攒动，也就静适了许多，每一种声音，都格外清晰；部分的店铺正忙着打烊，三三两两的灯火，映衬出老街的古老和幽深；尤其那些灰墙黛瓦，朱门花窗，经灯火一染，愈发的沧桑与厚重，让目睹者心里头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滚滚而去的悠长时光，仿佛一部历史，一轴画卷，就着闪烁的灯火，又一次铺呈于眼前，那景象，那画面，着实叫人不敢妄自菲薄。

渐入街心，那筝音越来越明晰，越来越响亮，犹如河里的波纹，一圈一圈，撞击着内腑，在这般清冷的夜晚，如此冷寂的古镇老街，有这般律动的筝音，在空气中翻滚，不能不说是一种情绪在颤动，尤其是被那些散落的音符，搅动了一湖心潮，无论如何，思想不会无动于衷。

我只能凭感觉辨别筝音传出的大致方位，更不敢猜测这个夜晚纵情弦柱的是谁，但我感觉得到，在那些音节跌宕里，倾注了一个人的悲切愁苦，在那些音符跳跃中，寄托了一个人的情思企盼，不然，这夜色中的筝音，不会时而低回，时而激越，时而如疾风催雨，时而如雾染黄花，如同某个人，在恣肆倾吐自己的情感，也好比一个人，在做内心的独白。

很自然地联想到白乐天的诗：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此时的乐音，虽非琵琶，而那些汪洋恣肆的音节，在心里边牵牵绊绊的情愫，却是一样的余音袅袅，绵永悠长；虽然不敢胡乱猜想，但我愿意想象，拂散出这些筝音的，是江南如水的女子，这一刻，天地在她心中，她又在天地的胸襟里，且不去管灯火月色，小桥流水，楼榭亭台，这样的夜晚，有这样的筝音蜿蜒已经足够；至于世间风物，杨柳情怀，抑或桨声灯影，怡情缱绻，都融入了那起伏的音节中，都成了雁柱十三弦里的窃窃私语，遐思万千。

妻见我半天不支声，问，想啥呢，我低语一句，听，筝声呢；妻一哂，就你耳朵尖，又胡思乱想了吧？我冲她浅浅一笑，任筝声把我们包围，把老街浸透；这时分，我们就循着筝的私语，再染些老街的灯火，踩着青石板路，慢慢行走

刘光荣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听筝如人语，感受文章的细腻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