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山

（一）

浮山，家乡最巍峨的山脉
就像几个好兄弟至今没有分家
山里的人一年上不了几次山头
白云常亲吻你的额颊
云雾一不小心就溜进院门
我们在远处用目光景仰
越亲近越发觉自己的渺小
通向山巅的旅途
殷勤的汗珠计数
站上你宽阔的肩膀
长江只是你狼毫下苍劲的横撇
每次拜访，我不再是我
你总是用不改的和蔼笑容迎接
我们相拥，拍照
在你的肩头，我成长了数遍
傍晚的山风传来撞击你院墙的声响
我们赶紧和着牛羊一同下山

（二）

在江南，一山，必有一水
魁梧的浮山旁，流淌着婀娜的峨溪河
它们经常日夜对歌，唱着黄梅或二人转
夏季来临，浮山激情四射
山涧汹涌的洪潮直奔峨溪河
像热恋中的情人，幸福的泪水
溢满堤岸。多情的河水浇灌两岸热土
庄稼拔节疯长，楼层也节节攀升

我们最爱这个季节登山
苍翠的毛竹守着山脚
来一次与十次，它都露着同样
微笑的面孔。一条小路直通山顶
阳光下，晾晒着矮小的身影
新露的石子，透着雨水冲刷的痕迹
也散发着汗渍的咸味

此山到底多大，一缕风飘过去
再也没回来傍晚的一滴山泉说出了答案
山雀归巢了，这是一个大鸟窝
山外渐渐安静下来
浮山和峨溪河像一对劳作归来的伴侣
将要享受夜晚的甜蜜

（三）

你的平静安详越发让我内心忐忑
想起那句轻飘的诺言就脸红
我欠你的，至今一件未兑现
欠你的柴，欠你的水
欠你的鸟鸣，欠你的花开
欠你的食量，欠你的初恋
多年来，你未曾提及
可我内心难安
一摞厚厚的账本压得我心疼
面对你的宽慰和鼓励
我赧颜深重，此生无力偿还
而且还得借上新债
借你夏日的激情，秋天的淡定
春季的谦卑、内敛，冬日的隐忍、自信
我一生的脚步丈量你宽广的胸怀
我还想借上，风雪下母亲负薪的背影
暴雨里，父亲淘沙的日记
这些要求我用真名抵押
有一天，把我的名字刻在墓碑上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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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