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浅析蓝天李梦《五月雪》组诗

阡陌

阡陌一直偏爱那些千方百计破坏旧的语言秩序，寻求和建立新的语言逻辑，并前行得足够深远的诗歌及其诗人。但凡事总有例外。如果一首诗足够真诚，事境和语境足够吻洽，让我读出一种刻骨铭心的生活况味，甚至多读几遍，我的眼眶有些许潮湿，这无疑也会让我喜欢上它。而蓝天李梦的《五月雪》就是这样一组诗歌。

《她》读着感觉心痛。“黄昏”“长长的影子”“土坟”这些意象交织在一起，构成的画面萧瑟而伤感，很好的烘托了整首诗的感情基调。而“唯一想去”，则深刻地揭示了作者内心深处的情感向度，在伤感的背景里注入了一袭决绝的色彩。“只轻轻地说了句：没良心”，我在论坛看到很多诗友都十分推崇此句，阡陌也有同感。这句表面上写的简约明朗，不动声色，甚至有些俏皮，然纵观全诗，此句于情感世界却有非常准确犀利的抵达，它呼应了我们内心深处一些难以言语的孤独和痛楚，从而引起读者强烈的情感共鸣。最后，诗中“她”的情感堆积压抑的太多太久了，必须找到一个情绪的流出口，所以目见越来越暗的夕阳，用“乌鸦”喻成的钥匙，打开了尘封的时光，并再次洞悉和释放了悲伤。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她》[/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黄昏。她挎着竹篮[/align][align=left]拖着自己长长的影子[/align][align=left]来到一座土坟旁[/align][align=left]这是她唯一想去的地方[/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她在坟前摆放的[/align][align=left]都是他喜欢吃的。和纸钱[/align][align=left]她把想好的话全忘了[/align][align=left]只轻轻地说了句：没良心[/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夕阳。把灯盏拧得越来越暗[/align][align=left]她抬头时，树枝上——[/align][align=left]那只乌鸦的黑影。仿佛一把钥匙[/align][align=left]再次，打开时光的悲伤[/align][align=left]
[/align]《天灾》是一个过渡性的部分。它既是《她》补叙，也承前启后，仿佛在为《五月雪》的出场交代其创作背景和动机。“这是两年前，她的男人/走后留下的”，这两句给整组诗歌拟定了一个相对性的时间范畴。所以我们知道了《她》中上坟时间是在其丈夫死去两年之后，试想时隔两年，“她”还没能从悲伤的阴影下走出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可见两人感情至深。这在人类情感日趋淡薄的当代社会里，“她”至情至性的形象显得尤为感人和高贵。《天灾》的长处在于情和物的等价交换做的不错，不管是“空房子”和“没有了主心骨”，还是“土坯房子趴下了”和“她仿佛一堵不高不低的断墙”，作者寓情于真实事境，不仅外在形象可感，且内在情感属向也是很容易把握住的。当然不足的地方很多，最主要的是太繁赘了，文本不够简练，说白了作者就像是想告诉我们“她死去的男人留给她的空房子被雨淋倒了”，但作者镜头拉的有些过长，没有了写《她》时的笔法自然。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天灾》[/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三天三夜。雨[/align][align=left]在她的土坯房子上空[/align][align=left]盘旋[/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这是两年前，她的男人[/align][align=left]走后留下的，空[/align][align=left]——房子[/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第四天雨还在盘旋，她就像[/align][align=left]这间房子一样。空[/align][align=left]没了主心骨……[/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土坯房子，趴下了[/align][align=left]她站着，拧着眉。仿佛一堵断墙[/align][align=left]不高不低[/align]

《五月雪》。首先题目中的“雪”，毫无疑问在这里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作者李梦是江西人。江西赣州南康市在我的印象中五月是没有下雪的。不过，事境可以随心变迁，它可以转移到五月下雪的地方。所以我刚刚说的是“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而非说完全就是一种象征意义。但有一些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雪”落到实处，就是“一地破碎的瓦砾”；“雪”的比喻义就是“白天破碎的时间”“夜晚破碎的月光”；而“雪”的终极象征意义却是“她的男人走了；房子倒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所以我们知道“一地的雪”和“像五月的雪”这两句诗中的“雪”是有层次和程度的区别的，如果简单划一，势必会产生误解。毕竟，没有人可以接受“一地的雪像五月的雪”这样莫名其妙的句子。最后一段也是颇具匠心的手笔，但感觉上依旧是质朴平实的调子。首先，作者将“剩下的碎砖头”比喻成“生活”和“剩下的时光”，尔后又把喻体“生活”和“剩下的时光”比喻成“补不圆的半块月亮”，好一个双重性的递进式比喻！作者把“她”内心的痛苦、矛盾和无奈等种种情感刻画得淋漓尽致，并反复回旋和层层递进，完全俘获了读者仅存的对生活的希冀，从而不得不接受作者强行灌输的对生活的失望之感!

[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五月雪》[/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五月。一地的雪[/align][align=left]不，是一地破碎的瓦砾[/align][align=left]像白天破碎的时间[/align][align=left]像夜晚破碎的月光[/align][align=left]像五月的雪——[/align][align=left]她的男人走了；房子倒了[/align][align=left] [/align][align=left]她把剩下的碎砖头[/align][align=left]一层层码好。像生活[/align][align=left]像剩下的时光——[/align][align=left]能码多高算多高[/align][align=left]她知道，迟早还会倒下[/align][align=left]像半块月亮。补不圆……[/align]
整体来说，这是一首于平淡质朴中见真性情，并能打动读者的好诗。不足之处在于语言不够蕴藉，个别地方流于直白，虽然作者凭借自己的写作理念把它们组合在一起，创造出了内涵丰盈的文本。特别是《天灾》，瑕疵尤多，建议重新修改。此外，诗歌的底色有些灰暗，有“修短随化终期于尽”的消极感。以此观之，作者仿佛是一个有着与生俱来的悲剧感的人，而这种悲伤的气质和阡陌何其相像！当然我没有读过李梦更多的作品，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向如此。但不管怎样，生活都将继续。阡陌希望他与众诗友多多交流，让阳光常驻心中！

行文最后，我把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送给作者，诗中的“她”和所有读者，当然也包括阡陌自己。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
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