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投稿《大别山诗刊》2013年春之卷

谢家雄诗作选

我喜欢听键盘的嗒嗒声


谢家雄/文

我喜欢听敲击键盘的嗒嗒声
仿佛一串轻快的马蹄，穿过山间
密密的绿，纷至沓来
密密的音，犹如刚被新鲜的牛乳浣洗
叶的歌，平平仄仄，有韵，无韵的
好像时而沉思，时而疾书
它使我安祥而幸福

在熙熙攘攘的街市，被钢筋水泥森林
棱角，一次又一次划伤的我或你，第一次
明白了幸福的滋味，我与你又怎能不安祥呢
氯丙嗪的世界，舒坦乐的天地
像无边的大水，浸湿撕咬我们的颜容
唯一的一杯红酒，也被命运顽童
藏进孩提以前没有记忆的石丛
我们无法醉，只有迷的清醒
这时，键盘上的嗒嗒声纷至沓来

受尽天下奇刑的灵肉一睁眼
窥见了灵台，密密的绿濡翠
人间的白，病床上的植株
把花开在天国，把果结在地府
空气中穿梭着芬芳的雨水，滚雷一个接一个
像喷嚏，打出了闷在我们胸中38年的积云
神说，有些灵魂被拯救了

秋雨连绵

谢家雄/文

秋雨连绵，下在窗外
也下在屋里，我的小屋如蜗牛
蛰伏在更多的蜗牛中
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何处是个家
有人孤单地唱，有人忧伤地吟
又有人在我的小屋里，种上一棵
心形的树，让我每天看着它受伤流血
而束手无策，它是我的王，我的后
我是它那愚蠢的庸医愚蠢的臣
虽然命运已下了死圣旨，我还是一蹶不振
谁让我麻木于生活迟钝于疼痛
背负着岁月的给予和砖瓦的儡赘
我不得不频繁换肩：时而左，时而右
时而脊背担扁担，又硬撑了几步
我的心住在我的小小屋里，颠沛了五百年
像煤里的碳，它把火焰永远地留在前世
现在，我吹了吹，还发现灰烬吹去
仍有一个核在幽幽发着光，它普照着
我来生的全部悲悯和泪水
啊！秋雨连绵

错过季节的花


谢家雄/文

错过季节的花，在一个人的梦里
杂乱无章地开着——
像乱麻一样开在某个小小的房间
挤在某个小小的房间，葳蕤
但已无意义。每晚那个人都抬着它们
晒月亮，满满的满足后
是大大的失落，谁把心丢了

路上的人都离你而去
一条轨道，只有你这颗流星
盛大的世纪之恋，你分不到一杯羹
固守，援军还在西周
弃城，华容道已被曹操烧毁
你的唐朝早走过盛世
接下来，结局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

浪潮推着浪潮仍然没有青出于蓝出来
真的山穷水尽了吗，房间里红豆汗牛充椟
凿壁借光的你被爱情流放着
——归期和旅途，都驾鹤西去了
而你始终不在爱的路上，夕阳
斜在村口的老槐上
一斜千古，再也没人来“打扰”

千古后，再千古后
有没有正版的梁祝再次响起
那两只蝴蝶还是那两只蝴蝶吗
蹚涉在同一样的河里
痴心未改，忠贞未损
飞着飞着，挂果了人间

说起桃花，我不敢说就能交上好运


谢家雄/文

交不上桃花运，狗屎运也不能赖
倒霉一次，也许真能换得一瓢饮
我不要弱水三千，我只要眼前这一杯
这一杯饮下，我的疯言就有了
冠面堂皇的外衣，所有的人都说
我醉了，然而此刻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可以玩笑似的向桃花说出我爱，接着
又郑重其事地对着桃树说：我是认真的
屏幕上字与字词和词练习悖论
大大的脚印盖住了春天的出口
该下车了，我却找不到家的站牌
在村上春树的1Q84的世界
我只能和电脑主机恋爱
那对青梅竹马的恋人亦如我
在一个个文件夹里错过再错过，结局
如梦终于在天吾和青豆○1之间成真
——可我的梦在哪个季节呢
一条临时的通道，暗连着我悲天悯地
的情仇，我在转弯的刹那
谁推了我一把，我只能永远地活在我
小小的现实里，说起桃花
我不敢说就能交上好运，大大的好运

注：○1天吾和青豆为日本作家村上春树长篇小说《1Q84》里的青梅竹马的男女主角。

我渴望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谢家雄/文

在情感的天平上，加一枚500克的砝码
打破生命的孤寂和枯燥，我渴望
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在麦黄稻灿的空隙
肆无忌惮横冲直撞一根筋儿走到黑
即使头破血流即便楫摧桨折

季节风刮来又刮去，满腹的蜜汁和毒药
漆遍天堂，灵霄殿前站着的那个人，始终站着
白白的髯须，直垂到地下，时间
在上面走，裸足弹出一路涟漪
汩汩注入我们肥沃的想像和土地
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那边
还是万重山，然而脚下的流水和土地传来
种子打洞的声音，一只可爱的老鼠
头顶绿色，轰轰烈烈地睁开了眼
一千年的春光在他缺漏的牙缝里痛快淋泄
我紧了紧裤腰带，一脸亢奋的样子

爱，噼哩啪啦在我们的胸腔炸开了
爱与被爱的火焰真炽，这是两心牵挂
和满池玫瑰酝酿已久的阴谋
大战一触及发，刻度成了说客和三八线
站在天平托盘上的你和我或争执或妥协
由一根木头平衡着，核桃的深沟险壑中
核桃的骨缝石罅里，也藏着一片温柔
张着翅膀于千回百转中产下一个个
月黑风高白白的夜晚
相思楼台，笙歌灯舞
不尽人生

疗伤及其他


谢家雄/文

大战在即，无关乎谁征服谁
一路败北的英雄哽在地球的咽喉
像一根鱼刺，卡住了生命的甬道
时间被人流，岁月之河再流千年还是河
只是不见了岸上的栽树人
我有瞌睡，谁给我枕头
铁轨上的斗转星移表情复杂
提速，提速，用风的疾雨的快
一张餐巾纸，瞬间消费尽八千里的云
和月：千年一瞬，千里一毫
城市的棱角划伤了文字的胃
抑或我的肠，我只能
以盐的渴，止伤的痛
以大象无形大音若稀，抚慰伤口的疼
镰刃上唯一的一粒麦芒，像太阳，由一群
饥饿的铁狮子抬着横行街巷，我们的
行为艺术家们，肾虚了钢筋水泥森林
的七筋八脉，羸弱的彩色小溪只得默默地
喧哗，我不得不时刻
以盐的渴，止伤的痛
以大象无形大音若稀，抚慰伤口的疼
当盐分子的针头牢牢钉住了伤的七寸
针眼里的蛇也许便奇迹般复活了，诱使亚当
和夏娃，再食禁果，再一次上演梁祝
和罗密欧与朱莉叶

姐姐，今夜我的台灯坏了


谢家雄/文

姐姐，今夜我的台灯坏了
我只能坐在黑夜里静静地想你
那个我呆了一个童年的偏僻小村
谢家坝，就快加入城市的版图
路灯都亮到他的眉梢，再不用多久
昔日的荒郊野外，将步我的后尘
成为城市的又一颗黑痣，我想再为它
沐一次浴，更上你亲手做的新衣
漂亮的纽扣还是你那年从省城买回
哦，姐姐，你能不能在我们家老屋
的院里准备一盆月光，城市的月亮
太热，酒精太多，不适合洗浴
如果没有月亮，你就备好一缸虫喃或蛙鸣
这些音乐真好听，早些年间，你常常哼着它们
哄我睡觉——我怕再也听不到了
想想就心焦。哦！姐姐，你也不用跑老远
到外面的城市打工了，像谢家坝的某些年轻村民
所说，将来用政府补助的征地款，盖上一小楼
吃租金，抑或摆上一小摊，下顿下辈子就不用愁了
你们那个失地农民的称呼，连工厂里的小工人
都眼馋。哦！姐姐，今夜我的台灯坏了
我终于得予和黑夜兄弟一起想你
请原谅，这么多年了
我们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想你
在静静的黑夜里

挖掘

谢家雄/文

咚咚，咚咚，咚咚
那天我路过田间，听见挖地的声音
咬着声音走来，挖地的声音
很耳熟，我听了三十年有余，而今却是
颤颤的，一位邻人在挖一块，被儿子
荒废了一年的田地
可以想像他的悲怆，也许
还大喊着“造孽啊！”“造孽啊！”
他的腰深深地弯下，与直直的锄头
鲜明对比，与年轻的儿子远去的影
鲜明对比，他是一位留守老人
看着荒废的田地，他心如刀绞
根深蒂固的想法中土地里自有黄金
寸土寸金啊！寸土寸金啊
——这挖地的执著让我感动
——这挖地的虔诚让我敬畏
虽然这挖地的动作只是杯水车薪
土地真的贬值了吗？一年的劳作难道
真的养活不了全家吗？
啊！真正到了需要重新审视土地的时候
现代的农业又当何去何从，咚咚咚
执著虔诚的老翁挖开了我的一个个疑问
但生活的路只有一条，我们都在
一知半解中人生

村庄，或我的那点事


谢家雄/文

眼迎黄花，手捻绿草
走在开满油菜花的田埂上
不用担心招花惹草的后果
不必烦恼妻妾成群的争风吃醋
所以我不紧张，唯有笑
有时，还顺势制造点故事
左拥一个，右抱一位
我夸张地造型，这是
公元2011年一月的某日午后
四瓣花开满了我的疆域
及我的父老，和他们的茶余饭后
不远处，挖掘机轰响，城市奔进的跫音
急促。它们还能花开几冬
我突然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提心吊胆，诚惶诚恐
举步，花们在我的耳畔碰头
移足，草等在我的脚下聚首
它们在示威吗，以大静中的静
它们在抗议吗，用大哑里的哑
不是我幻听，它们的确在大声呐喊
我咬手，手剧烈地痛
我啮齿，齿嘣嘣的疼
当我从祖居的村庄出来时
我的邻居们正数点花花绿绿的票子
手蘸着口水，仔细捻，小心翻
卖田卖地的安身钱立命款
眼里的绿光粘着几缕狡黠的窃喜
他们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失地农民。未来的城市居民
他们还没吃晚饭，那时
已经下午六点，哗哗的麻将声
远了饥饿的食欲。田野的记忆
只在村头眺望的李老头的嗟叹声中
走出来：清晰。疼痛。这是
千百年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嗟叹
独怆然而涕下的李老头
像一首绝章，断代了村庄的命运
小春过后不再大春
即使还有栽树的田种菜的地
也是我的邻居们想出的妙点子
栽几株树种几棵菜
还有好大一笔青苗损失费
栽密些种挤点，青苗损失点株（棵）数
啊！此时，此刻。
眼迎着黄花，手捻着绿草
走在开满油菜花的田埂
我更愿意招花惹草有什么后果
严重点更好。那样
我不用跟着李老头嗟叹，陪着他
掉我那男儿不轻弹的老泪
在辽阔的田野上
左拥一个，右抱一位
满身尽是黄金甲

写下水稻


谢家雄/文

写下水稻二字，我分秒力争，抓紧时间
写下水稻，我怕有一天我们再也没有水稻可写
像某些珍稀物种，他们在我们的生活绝迹了
克隆的粮食成批量生产，甚至
我们不再吃米饭面食瓜果蔬菜，只需
一小针管的液体，我们就能安身立命且
活得很好。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
晒太阳看月亮考据我们人类是不是外星人
来自哪个地球哪片银河，独独没思考一下水稻
我们的衣食父母去哪儿了。想想水稻的样子
是件奢侈的事——我们早已忘了它的模样
水稻是什么？是针管里的水草吗？
水草又是什么，它从哪里来？
这些问题，儿孙们把我们的头都问大了
我只能网上查查——网上已无据可查无从查起
所有有关水稻的痕迹，都被高度发达的科学
删得一干二净——趁着现在还有水稻
我必须抓紧时间认真写下水稻，写下水稻的样子
写下水稻的模样，小蛮腰婀娜影
写下水稻怀孕后的金光灿烂，写下
水稻产下的一粒粒金子——我必须防患于未然
写下水稻的诗水稻的文水稻的画水稻的曲
甚至水稻（大米饭）在我们口里的滋润劲儿
这样，也许还不保险——我还必须早早把
字典辞海里的水稻，抄在卡片上，刻进石碑里
烙在轮回的脚印中，水稻，《现代汉语词典》解为：
种在水里的稻，有粳稻和籼稻两大类……
啊！这里又是一座巨大的坟场，埋着
我们最最亲爱的水稻，千年万年的身影
——千千万万的水稻足以埋尽天下黄土
钢筋水泥里的一缕风寒咳得我直呕血
瞧！孩子们，这就是水稻，我指了指一堆土丘
土丘转瞬间又被混凝土浇灌成微型的宫楼
我在楼上看风景，直看得两眼泪汪汪

通联：云南省玉溪市红塔区彩虹路28号农行生活区2幢三单元401室
谢家雄（收）
邮编：653100
手机：15187731740
QQ：10515618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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