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诗：与尔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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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我要的一次远行，还无法到达

一

爱上你，要穿过一面镜子吗？
H，请低下身子
让黄昏再低下来，让我的心低下来
到尘埃里。你听啊，我们面对的仇人
正羞愧的远去。而你留下的
这人间盛大的秋天将要来了
不需要太久，将席卷我中年的蚌壳
H，你走后的每一天
我都在你临走时的去路上徘徊。原谅我
你脚踝上的光亮一直让我深怀悲痛
我是如此苟且偷生
你向日葵的额头，始终呈现了弥久心跳
仿佛我的胃痛
存在着人间的温度。其实，我所能触摸到的
都保持你新鲜的呼吸，对于我
日日有乳芽抽出枝头
而对于你，都是灰烬。都是让我转身时
满腔原野不断倒塌
我还能期待什么呢？这个夏天
一只知了在我的眼前褪尽了小小心脏
它的最后一声尖利的音调
就这么无辜的点燃了
H，你走后的日子里
树叶黄了又黄，天空高了。我呢？
幸好还保留了你走时的“遗址气息”
不然，我又怎么能有勇气与自己一直对话着？
相信我，依然有你的联系方式
我会搬动更多你喜爱的小花瓣样的夜晚
你的清秀眉目
一次又一次地在我身后俯视着
而其中，你偏爱的芷兰香气，仿佛多义的泡沫
在隔壁房间，与我的房间之间
走来走去
它类似在证实，“我们与你的世界
能否达成一体？”
能否有一种捷径轻松到达内心的真实？

二

秘不可宣的矢车菊，它的盛开
只是为了被宽恕
哦，H，你是不求被宽恕的
在你出现过的街道上
始终有你花骸弥留的幻灭的气息
于我的瞳孔中,澎湃而又郁郁寡欢
尽管我在雨水来临的时候
会写下第一句:
"离开我,靠近你,这只冲破樊笼的困兽"
我怎么能毁灭它呢?
你在模糊的世界里,此刻
一定要闭上你闪着浪花的眼睛
这贞洁的心跳
落在你的碑石前,象雨中无辜植物
谁还有多余的地址呢
你在众多的人群里
会不会将别人认作是我?
而你,正在另一个人身上亲切地来临
我肯定不是故意的
三年了,气候多变
人间走了很多人,又新来了很多人
它的两岸
掩埋了许多青春的草丛
你在我异乡的土壤里,生生不息啊
H,早晨你从一个瓶子里离去
晚上回来吗?
我欠你一副新鲜的身体而已
如果人间可以互换
这辩证法的河山,将是你我主宰的
哦,你不知道
这长驱直入的幻觉
仿佛深夜中的虫鸣,在我的左掌心
深入骨髓并产生巨大轰响
是啊,我们彼此带着各自密码
使用着不同的温度
我们唯一相同的,都在使用着假动作
如果你抬头看一看
这二元论的天空
让我患上了脱世的病因:
“教堂里传来了弥撒声,是你少女时,
脸上菖蒲与紫荆花弥漫的香气”

三

H，如果我叫一声，你会应声出现吗？
毁掉一切
并瓦解我内心里的荒野
而如果你叫一声
我想我不会出现。嗯，更象一尾鱼
它只空着身体
闭上漂亮的眼睛，将我形而上的孤独
温柔的吃掉
我或许明白，这就是劫持
忘我，搁置。和不可名状的爱
你抵达了秋天的一场深水
并乐此不彼
我在你走后的日子里
仿佛一棵树转身的速度，一切都是空的了
比如那些葡萄藤、白桦、夹竹桃、紫荆
香樟、乱蓬蓬的剑麻
以及一大片昏厥的阔叶林
这些哗变的厌世者
是不肯回头的。H，
想到这些，因为悔恨，用力过猛地
将你留下的盒子
倾下半吨白花花的月光
请原谅，你不在的日子，我是多么虚度光阴
而你必须一无所见
我在一场晚餐里
一眼瞥见你的身影,如此青翠着
就象回到某个夜晚
你夜来香般的面容,会通过树叶的摇晃
将你一下子
斟满我清冷的窗户
我得承认,我曾试着持有隐身术
在你离开我的时候
可以尾随你。仿佛是你最疼痛的那一刻
有一剂杜冷丁
就能迅速让短松岗，从此于史迹中抹除
你能听见吗？
山林不动，而土坡缓慢的下沉了
我越发坚信
那株紫罗兰，一定是你的小心眼
一个有着处女香的小小花招
我将环绕着
沉溺着它。在蝴蝶苏醒之前
独守晓风破门。不歌。不泣。

四

这抽象的容器,哦,容器
它只欠一双翅膀
便完成所有飞翔------
那一刻，所有隐喻高过你的唇角
啊，啊，你口里的藤蔓
充满了慌乱和小小羞涩，被我拥进怀里
H，大概你不知道我还活着
你不知道我的“耶路撒冷”
从此呻吟不止
一转身,都是你昏迷的根茎
你在小小盒子里
是不是很居丧?哦,你看
外面车来车往,灰尘,噪音,蝗虫
人间经常有大水
经常有不可预测的地震
你该知足了吧。那些在天堂里走来走去的孩子
可以陪你玩儿了
当我用世俗的松枝
这深深的秋叶，过早患上了“绞刑架”
H，你头顶上的皓月
克服了自身的厌倦
仿佛我只是贪生，绝不是怕死
仿佛你在火中
不是消失，是一种新的结构产生
我拥有的只是更为可靠的
一种盛开
你看我如此喋喋不休，纷乱的青砖灰瓦
一一逃不掉了
而那块玉器，此时，却很清醒
它学会了你用的手段
用“宿命”二字，时时照我左心里的湖水
哦，H，你该放心了吧
我不需要所有真实
你身体的釜薪中，早已种下我向日葵的种子
我甚至不需要你的原谅
谁是这领地的主人？
你微苦的苔痕，侵近了我
向那水穷山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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