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

泥土

种了两盆滴水观音，长得极其茂盛，簇拥于一起，总感觉有些局促，不够舒展；想分盆，可惜无一握之土；骑车跑了很远，才在正扩建的道路边，弄了两袋土回来；气喘吁吁搬上楼，正感到汗流浃背的时候，突然想起秦牧先生的散文《土地》，无数人讴歌土地的感人情怀；现在很多人，正逐渐失去土地，与土地少了亲密接触，无法感知泥土的芬芳，和流淌于土地上感人至深的生活气息，更不要说亲事稼穑，享受播种和收获的快乐滋味；没有了土地，连种三五盆花草的泥土，都得伸手到别人的地方去取，真是说不出的纠结。

平常见一些老先生老太太在路两边绿化带的空隙处，抠出巴掌大的一小块地，种上几棵青豆，蔬菜，也是禁不住感叹；老先生老太太虽然住在新建的小区里，已在不需要整日里和泥巴打交道，但他们心中的泥土情结，并没有完全褪去；他们不辞劳苦，种上三五棵时蔬，应对时下的高物价倒在其次，首先是，他们从内心里有着对泥土的亲切，有从泥土里收获成果的习惯，舍不得放弃印在心里边春种秋收的喜悦。

偏偏在现实中，现在很多人不再拥有土地。城市的高速发展，决定了城市的有序扩张，无论是生产，生活和城市建设，都需要大量的土地；具体说吧，建厂房要地，建居民区要地。搞城市交通也需要地，所有与城市功能相配套的设施，都需要土地；虽然在资源整合的同时，会挪出很多的土地集中使用，但仅仅这个部分，远远不够；这就意味着，年年都会有一部分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被征用；虽然失地的农民，政府会想尽办法安置，牵头引领第二次创业，但根深蒂固于他们心中的泥土情怀，并不会因此就会立马消除，固然没有一步三回首的凄怆，但内心里的不舍和交织于一起错综复杂的情感，又让他们在泥土和城市的日新月异间，局促不安；那种感情，那些体验，不是亲身经历者，哪里会真正明了。

还有一种情况，随着城镇化建设步伐的加快，一些身躯乡镇的农户，渐渐搬离原先靠山而居的村落，渐次向交通便捷的公路两边靠拢，人走草进，自然而然，原先承载日子的梯田，山地，都成了杂草放纵的舞台，本该生长着高粱大豆，麦子红薯的山地，清一色的杂草摇曳，本该秧苗青青的水田，也成了水草的天下，草色漫漫里的那种荒废，无人问津，不能不叫人扼腕叹息，而又无可奈何；因为生活的追求，不自觉的割断了与泥土的联系，我真的不敢设想，在若干这样老少的梦里，还会不会见到麦浪翻滚，稻香满畈的丰收景象，他们的内心里，还会不会漫过泥土的气息，曾经那些青葱实在叫人无比依恋的日子，会不会在心中泛起甜美的记忆。

最叫人难受的，莫过于撂下自己的土地不管，远远在外谋求生计的那一群男女；人在他乡拼死拼活的工作，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家园，日渐荒芜，在内心里变得没有一丝声息，而城市的风烟交织又让他们时不时会想起落地生根的那个地方，会想起曾经生长着心中希望的土地，回想起自己回味无穷的家园，偏偏又回不得，回不去，生活的压力，就落在双肩，只能咬紧牙关，在城市或者城市的边缘，应对接踵而来的日子，土地，或者泥土，仅仅是心里的寄托，是自我安慰时的一种解脱，至于土地上的青蒿黄棘，杂草荆蔓，也只能叹息一声，无可奈何！

老祖宗说，落地生根，禁不住问，如果没有了土地的滋养，失去了对泥土的亲切和记忆，我们的根，该如何生长；我真的担心，某一天，我们生活在城市浮华里，接触不到泥土的气息，连稻麦棉油是什么都分辨不清，真正丧失对土地的依恋，对土地的敬畏之心，对泥土的感知与亲切。

但愿，这只是杞人忧天；也希望，泥土，会一如既往在每个人的心里，迸发出生命的呼唤，依旧是生机盎然的生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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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