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迁移》

一片山，以古寺的通透撞进瞳孔
它竖着脊骨，供养麦田
三年前，我从南方来
它以父亲的高大，植入我的心脏

我的童年长满虱子
长鞭在腰身上截断了往事
父亲的马，飞跃在山岗
红日被撕裂，萎缩成嘴角的嫣红
我撅起暗红嘴角
胭脂对着山口，关掉四季的颜色

天光遮不住一场出走
牧羊人带着哈达，在梦里浩荡迁移
我们将被劫持
从大山的胸膛
退缩到母亲的腹部

《一朵花在深夜》

一朵花开在深绿色的灯光里
它对着楼梯口，盗走我的失眠
不安的熟睡里，人们相继离去
脚步声穿过梦魇，赶往一片潮泽地

我不能爱我的父亲
他在这朵花里，铺好了前路
他为我命名
二十岁长出智齿，盘发出嫁
我带着厚重的怨气，跳进花的腹部
我无法因此重生
接生单上已标着出生日期，和安排好的身世

凌晨两点，月光一寸一寸收起
挪移了花的位置
它将被加冕于一只猫
穿过大片沉默
踧踖地印在裂帛花裙上

《逃课看海》

二十岁生日，独自去看海
我的茫然不被指引
在二层巴士上灌满了陌生的城市
灯塔在亮
渔人被畏缩成萤火虫的光

我的双腿，埋在沙滩里，淹没了出走
它将在海水里
遇见一个故乡
母亲穿着十年前的旗袍，越过了浪潮
和一个男人的胸膛
她的嘴唇，封印住我不被揭穿的身世。

我带着她的怨气，重新爱上这片海
沙滩已不被信任
它遗失了童年，和一个女人泛滥的爱
我守在墙角，等胡同打开
谣言将被重新命名
它们挂在后院的桑叶上，疯狂结成蚕丝
直到，自由被完全裹住，再也腾不出一丝缝隙来

《渴望》
不堪，狼狈都躺在字典里
唯独没有渴望
一个清晨
我起床遇见它
赤裸的双脚踩在它身上
它抱头
长出了女人的战栗

预言里
那是一种病，
它和感冒，发烧一起
在黄昏被送去医治
情人高举起手术刀
切割了被封锁的后记
刀口处
它邪恶地笑，猖狂在一个女人的爱情里

《舞蹈》
她在无人的楼顶舞蹈
天光迂回墙头
物色黯淡
腰肢潜伏在影子的扭动里

她需要一件舞衣裹住身体的洁净
指尖里的倔强，指引了脾气
五月，她对着影子，放任掉整个春天
月光在笑，猖狂在指尖里暴动
她将被惩罚

城市已经熟睡
她在深夜里被洗涤
长发正对着灯塔收回影子
一寸一寸，萎缩成尘埃，附在墙角
昏暗的楼梯口高傲和不羁穿过影子不计后果地撞进CD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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