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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12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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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人口、识字人数都有所增加,取士名额却不增反减。这自然加剧了科举考试竞争的激烈程度,同时,科举的宗旨是“先之经术以询其道,次之论判以观其学,次之策时务以察其才之可用。诗赋文辞之夸乎靡丽者,章句训诂之狃于空谈者,悉屏去之” (茅大芳《乡试小录序》) 。在如此的压力之下,士人们怎敢将自己的前途视作儿戏,游心于文艺呢?诗歌当然的变成了“时文之余”,“明代功名富贵在时文,全段精神,俱在时文用尽,诗其暮气为之” (吴乔《答万季野诗问》) 。王世贞在十五岁时因有“少年醉舞洛阳街,将军血战黄沙漠”的诗句受到先生的激赏,但他却必须先致力八股,“是时畏家严,未敢染指……十八举乡试,乃间于篇什中得一二语合者” ⑨ 。这种经历堪为明代文人的典范模板,明代诗人十之八九都有这样的经历:中举前,专攻时文,不问其他;中举之后,方有余暇涉及诗赋。王世贞青年中举,实属大幸,更多的文人将毕生精力耗于场业,何有余力作诗?所以,明代诗人的一个重要特点即是进士出身,像谢榛那样的布衣诗人实不为多。恢复汉制的明人又常有比附汉唐的盛世情结,中举之后,不免要吟诗作赋,以示身份。
作为时文之余的诗歌在明代基本上是进士的专利,然而,拜恩师,序同年,认同门,结同僚一类的群体性活动是进士生活中最主要的组成部分,诗歌则是最体面的媒介,而所谓的诗酒风流亦符合明人尚古的脾性,于是便形成了明代诗坛宗派林立,社团丛生的现象。 ⑩ 在频繁纷闹的诗派与诗社中,写诗更多的是一种身份象征符号和行为规则,是一种知识谱系的惯例,很难培养出几个出色的诗人。钱基博的《中国文学史》是对明代诗文评价最高的一部文学史了,于此却言“自来文人好标榜,诗人为多,而明人之诗人尤甚。以诗也者,易能难精,而门径多歧,又不能别黑白而定一尊,于是不求其实,相竞于名,树职志,立门户……而此百十人中,没世而称者,不过三四十人”。通常,敝帚千金不自见是构成文人相轻的基本心理,“各以所长,相轻所短”则是此心态的具体表现,而易能难精的为诗者,最易落此窠臼。既能科举及第,作诗又有何难?明代进士们对自己的诗才大多不乏自信,“人之自失也,以其所长者也”,窃以为长,则为之不已。诗派、诗社的成员大多有相似的经历,在切磋交流中彼此揄扬,相互摹仿,自然会形成一些共同的看法,喊出一些口号。小群体中的认可愈发加重自负的程度,对不同意见更是不能容忍,群体性的文人相轻所直接导致的是党同伐异下的门户分立。
风气一旦形成,即便真正持论公允者也难脱 影响;多数庸者则高自矜诩,是己非人,抱残守缺;更有甚者,则借机接纳权贵,攻讦政敌,文风、士风于此而坏,促成明诗有派无人之象,于明诗实为一患。“穷苦之辞易工”,能结社吟诗的举人老爷的困苦总是少于普通人的,诗自然也不易工了。如此的结论或许偏颇,但科举对明诗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随意翻检明人论著,即可发现一个相当频繁的话题——“唐以诗赋取士”。
“盖唐以诗赋取士,故士之工诗,犹汉之经术有专门焉如,从游应制,必品其高下。学士竞 于外,昭容评可于中,虽燕集赓唱,亦私为甲乙,推其擅场,故诗益精焉。” 11 “唐以诗赋程士,士之繇科第进者,往往濡首于诗,而其大究亦多工于诗而拙于政。至明而程士必经谊,而课吏必政术,盖弘德以前一受符试郡县,则日夜碌碌奉刀笔,未有能及吟咏之事者。二三豪隽虽稍不为考功令所束,然其大究尚工于政而拙于诗。” 12 “昔唐以诗赋取士,士既以诗赋收其科发身乃有增治经术者。方今号为黜诗赋,尊经术,士亦必以经术收其科发身然后习为诗赋,其轻重不同亦制使之然也。然必收其科发身后习为诗赋者,乃可以钓誉射声,为世所述。其不能收其科者,虽善为诗赋,世亦莫赏也。” 13
明人以继承唐诗传统为己任,当感觉唐诗的辉煌难以为继时,他们便开始思索其中的原因,科举是与他们最切身相关的,自然成为最先思考的对象,然而,科举时文恰恰是造成明代诗歌不振的重要原因,明人找到了自己的病症,但却无法开出解救的良方。八股取士制度是封建文官制度的重要环节,是明代制度成熟的一个重要标志,诗歌则是已经成熟过的文体,已然成熟的事物是很难发生变化的,除非它灭亡,故而,当晚清政府废止科举后,古典诗歌也走向了它的终结。所以,明人看到了它对诗歌发展的影响,却无能为力。清人也看到了它的弊端,但除了批评之外,同样无能为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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