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9
- 帖子
- 8972
- 精华
- 25
- 积分
- 10123
- 威望
- 10123
- 金钱
- 10087
- 在线时间
- 2494 小时
- 注册时间
- 2011-1-11
- 最后登录
- 2015-7-1
|
1#
发表于 2012-6-2 10:45
| 只看该作者
塞宾的左手:在诗歌的墓地上寻找你的后人
当今的诗坛,呈现着一种空前的繁荣,同时也十分矛盾地存在着严重的困顿和萎靡。繁荣的是写诗的群体,而困顿的是异化的文风,萎靡的是佳作的成色。所以在这种乱象之下,某些诗歌评论者以最切身的体验感受到,当下的诗歌,异化的文风已经严重地侵蚀了新诗原本所应该具有的品质与涵养。新诗在上个世纪的几度辉煌,到如今已经难觅踪影。有论者归结出文风异化的四大原因:太浅白、太玄奥、太自我、太西化。对此我表示赞成。
而我的观点是,如今的新诗所呈现出的不良趋向,只是人们不懂表达的一种体现。文学其实就是一门表达的艺术。只要让我们的作者掌握准确的表达方式,那文风异化的问题自然也可迎刃而解。而当我进一步考量了新诗的现状之后,发现文风的异化只是其问题根源所展露出来的冰山一角,真正的原因在于更深层次的两类人的问题。也就是作者和读者。简而言之,作文之人如同树木,读文之人如同园丁,文风文法如同果实。如不先解决人的问题,而要求产出高质量的文字,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首先,值得主意的是,不是写诗的人就是诗人。现在我们在评述新诗的混乱与芜杂时,动不动就喜欢说:“纵观当今诗坛……”。但是这里的“诗坛”所包含的范围,却是整个写诗的人的群体,而不是一个更为专业与具备素养的集团。这就好比衡量一个国家的体育水平,奥运会上拿多少金牌是一个方面,全民健身工作的开展情况是另外一个方面。我们不能以其中的某一方面去衡量这个国家整体的体育发展状况。而当我们提到“体育”这个词汇时,它其实是有专门的分类的。所以对于“诗坛”二字,我想我们应该有一个明确的定义。也就是说,当你说到“诗坛”二字时,你需要注明你是在说那个狭义的“诗坛”还是广义的。
而依我看来,中国新诗的现状是一个典型的扩大生产后的效应。这话怎么说呢?在原来,诗歌是有门槛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写诗的,诗人必须是有相当文化素养的人。诗人,在过往的年代,是高级文人的代称。当然这种情况在文革时期有些混乱,但总体来说,写诗,是一件比较小众的运动。这时诗歌的特点的是:范围小,质量高。这和在资本市场里,许多小规模生产但口碑良好的手工作坊一样。而一旦一个小企业有着良好的口碑而生产能力又不足的时候,它便会扩大生产。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在新诗进入一个更加开放的年代后,它的规模扩大了,门槛降低了。大批没有深厚文化底蕴的人也加入到了“写诗的人”的行列中,并误认为自己就已经是诗人了。在长期这样的自欺欺人之下,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还是以体育为喻,如果要考察竞技体育的水平,那考察对象就只能是运动员。还是说回扩大生产的事吧。我们可以看到,在一种形势的驱使下,诗歌创作者的队伍也开始扩容。而如同在资本市场的规律一般,开始实行机械化、自动化生产的产品,就没有了原本手工作坊的韵味,对于工艺品尤其如此。工艺品尚且如此,作为一项艺术的诗歌便更是难以承受这种高度开放所带来的冲击。
所以我们看到:写诗的人多了,而杰出的诗人少了;诗歌的产量高了,而杰作却到了一个凤毛麟角的地步。这和原本规模小产能却高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你说这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那当然是进步了,而且是一个更大的进步的第一步。除非你是小国寡民理论的信奉者。用我的话来说,这叫“有土地不愁种不出好庄稼”。如果诗歌的写作仍旧局限在一小部分的作者当中,那必然会迎来其发展的阻障。
所以,我们的时代呼唤诗人。我们呼唤不止一个的、最好是一群、一大群的优秀诗人,在这个充满着机遇和挑战的年代,为新诗的发展与传承起到一些带领的作用。而只有有了这足够的农夫,我们才有能力去耕种眼前这一大片已经被开垦出来的土地,而不至于它在几年的荒废后重新归入荒芜。而放眼望去,如今有多少写诗之辈有成此伟业的雄心壮志?所以这才是比起诗风异化更为深重的问题。便是当今的时代,是一个普遍缺失英雄和英雄精神的时代。人们不愿意再站出来,不敢再承担责任,不能再展望未来。而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我们生在一个好时代。乱世出英雄。英雄只是在能够主宰一件事物的兴衰存亡时,才必须出现的人物。而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时代是一个安逸的时代,而我们的新诗,却恰恰处在一个生死存亡的关头。进,则是一次空前的兴盛与繁荣;退,则是进一步的顾影自怜和无人问津。而正如我所说的,我们的时代,是一个英雄和英雄精神缺失的时代。
说到无人问津,这便是目前新诗所面临的更大的问题,缺乏读者,尤其是优秀的读者。我们知道,当年新诗在国内如此火爆,其根本原因还是有一大批热爱诗歌、拥护诗人的优秀读者在。那时的青年,在提到诗的时候,会有一种油然高涨的热情。这就如同你和一个铁杆球迷聊世界杯哪支强队夺冠一样,球迷与球迷之间会有聊不尽的话题和数不尽的争论。当年的新中国,正是有这样一批、一大批热爱诗歌的青年,如同今天人们侃球一般热烈地讨论着诗歌,我们的诗歌在当年才会那样地红火。可你看如今,读者们到哪里去了?这不由得让我想起《那些花儿》。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啊!当我们发出这样的疑问与感叹之时,我们再去观察现实的世界:我们会发现《最小说》卖得很红火、以“穿越”以及“后宫”为主题的文学正霸占着网络文学的主流、各种时尚和八卦的杂志告诉你穿衣打扮的窍门和明星之间的花边。我们不禁感慨,世界变了。简单地概括起来就是:诗歌原本是个高尚的东西,而现在的人们不高尚了;但现在的诗歌已经不高尚了,可现在的人们是时尚的,诗歌却并不时尚。所以在这种大环境下,只有少数仍旧高尚的人,依旧爱着以前的诗歌。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要让人们重新爱上诗歌,其途径无非有二。
其一,就是让诗歌变得时尚起来。这是最容易的。只要诗歌时尚起来,那诗歌便会迎来大量喜爱时尚的年轻人的追捧。那诗歌是一件说时尚就能时尚得起来的东西吗?或者换一种问法,什么叫时尚呢?所谓的时尚,就是很快地流行并很快地过气。所以,诗歌即使可以时尚,又为什么要让它时尚?所以诗歌无法被时尚化,也没必要时尚化。要知道文学不同于其它的东西,它是要承载的、它是要揭示的、它是要歌颂的、它是要传递的。这就要求一个文人拥有理想,无论他是一个作者还是读者。我是有理想的,理想不是一种目的,而是一种态度。理想是相信一件事物总会朝着更为美好的方向发展,并最终臻于完美。这就需要这个人有一个坚定不移和持之以恒的信念。而只顾追逐时尚的人,显然不符合这样的要求。
其二,就是在让诗歌重回高尚的前提下,呼唤我们的时代,让我们的时代也重新燃起对于那种理想、高洁、柔美、恣意的文字形式的热爱。这条路,路漫漫而修远兮。但我想,这是一条更为现实与可行的道路。我相信,真正的诗歌,与我们时代的精神永远是密切相连的。因为即使是巴洛克或是洛可可风行的时代,人们对于美、信仰、自由与力量的渴望是从未改变的。而这些,本就是诗歌的本质。所以,当诗歌遇上文人,当诗歌的本质被一一揭示,我相信,它会在每一个对这些本质有着充分热爱与领会的人那里,产生强烈的共鸣。而我说过,渴望是从未改变的。所以只要我们能够做到真正的承载、揭示、歌颂与传递,那么以前有过的辉煌,今后也照样可以再现!
前面,我简要地分析了“人”对于新诗创作的影响。而有诗友补充到,其实如今的读者和作者正在走向一次交汇,而每一个交汇的年代,都是一件事物开始辉煌的年代。确实是这样。如今的新诗,作者需要新,需要创造一个或是一批符合新时代审美需求的诗歌风格,建立几种流派。而读者也需要从徐志摩的光环和海子的影子中走出来,以一种新时代的审美观来做一个新时代的读者。而只要两者以这样的态势发展,彼此的速度适当,就会有相遇的那一刻。当然,两条直线只有一个交点。稍有差池,读者和作者便可能在我们的有生之年,都成为生活在一个城市却终生无法见面的路人。但人不是一种一根筋的动物。我们会彼此适应,相互谐调。
所以依照这个理论进行推论,我们可以看到两个事实。
首先,如今的时代,是作者走在了前面,作出了许多大胆的尝试。但这些尝试尚是不成熟甚至是不成形的胚芽。而我们读者的审美情趣与习惯则是显得落在了后面。而所谓的落在后面,我们不妨看作是一种等待。因为普通的读者永远只是消费者,消费者的特性就是它是一个链条的终端,所以不会消费半成品。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如今的诗歌尝试尚不成熟,无法形成强劲的竞争力,所以得不到消费者的青睐。但我们可以期许诗歌的未来,因为毕竟新的诗风正在发展。只不过依如今的形势看来,它很有误入歧途的风险。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在诗歌创作的道路上,时代为我们所呈现出的取向。
其中的一个层面,便是我说过的,总是先有产品后有消费群体。所以在我们苛责读者守旧的同时,我们要看到,是我们自己没有创造出一个成熟的新时代的风格。而在创造出一种甚至是一批成熟的新诗诗风后,我们还需要耐心地等待读者的适应。因为市场反应永远是滞后的,永远需要一个逐渐熟悉并接纳的过程。当然,我们可以在读者群中对新诗风的理论与构架进行广泛地宣传与普及,这样就有利于新的诗歌风格被更好更快地接受。
而其中的另外一个层面,便是我之前总结的,我们要写出能体现诗歌本质的作品。因为从古至今,总有一些东西是始终被人们所爱好的。所以只要诗歌能触及这些内容,那么这样的诗歌在任何的时代都会受到欢迎。那么我们将不仅能迎来一批诗歌在一个时代的风行,更能像那些流传至今的名篇一般,达到不朽。而这种触动,不当仅仅是在本质层面上,还应在审美结构以及辞藻选定的层面。这三者共同构成了诗歌的要件或者说是要素。简而言之,对于诗歌的要求就是:悦目、悦心、动容。这样,你表达了读者的心声,使他们受到启发和启迪,让他们被感动与升华。其实这就是所谓的审美愉悦。我们在创作作品的同时,便是要将这些能带来审美愉悦的因子融入到作品中去,这样,读者必然趋之若鹜。
其次,便是读者培养的问题。我想以上的阐述已经为我们提供了一种信心,那就是,只要把握住了审美愉悦或者说是人性的精髓,那么,读者便自然会蜂拥而至。但是事情其实也没有我们想象地那样简单。因为在事实上,一件文学作品就如同一道菜的口味一样,永远是众口难调的。一首诗歌,它只能够保证在辞藻、结构与本质上都拥有鲜明的风格,然后被赏识它的人赏识,而不能要求所有人的喜欢。所以,在这里,读者口味与读者素养等问题,就成为了从读者角度思考诗歌未来的一个关键。
而在如何培养我们的读者群体的问题上,我认为也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努力。
首先,就是要让我们的诗歌和读者没有距离。“凡有井水处,皆可歌柳词”表明了什么?再让我们回想一下,哪一个诗歌风靡的年代,诗歌是作为一种象牙塔里的东西存在的?而从逻辑上来讲,既然说是“风靡”,那就肯定不是种小众与高端的玩意儿。所以无论作者的多少,在诗歌风靡的年代,读者都是为数众多的。而读者众多的原因,就是因为诗歌和读者没有距离。所以我觉得,如今的读者与诗歌所表现出来的距离感,是诗歌之所以受到冷落的关键之一。而要消除距离感,就要表达出读者的心声,这就还是之前的观点,写能触动读者的东西。
其次,我说过,众口难调,所以我们要创造出足够多元的风格,以适应不同受众的需求。这其实是对于没有距离的补充说明。所以我们需要面对我国国情,去分析如今的诗歌读者的普遍喜好是什么。还是以做菜为喻,要是在非洲,你做一盘油炸毛毛虫,可能一下就被抢光了;而到了我国的地面上,就没有多少或是根本没有人敢吃。所以即使你诗歌的要素没有问题,而风格过于乖僻,使得人无法理解的话,还是会出现接受上的问题。于是这就要求作者,炒一些有人敢吃、愿意吃也爱吃的菜。就算你要创新,那你也要能把握住消费市场的脉络,做一些人们很可能喜欢的菜。而只要你把握住了一个群体的心理特点,那你便能在一定的范围内,取得成绩。而从整个宏观面上说来,我们拥有的诗歌风格类型越丰富,也就越有利于诗歌的发展与推广。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比如螃蟹以前就没人吃嘛,可是当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以后,现在螃蟹就风靡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但请先搞清楚,我螃蟹的比喻是在用什么比喻什么。我不是把创新的作者比喻成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是把那些创新作者所创作的创新作品比作螃蟹。那谁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那便是技艺高超的诗评家。他能把你这只别人都畏惧的“螃蟹”品出好来,就会逐渐招来一大批喜欢吃这新鲜事物的“吃客”。我们要知道,普通读者的鉴赏能力总是相对有限的。而如今的普通读者相较于那些诗歌鼎盛的时代,更是缺乏素养。往往你写得平实一点,他就说你是白开水;而你写一个需要脑筋稍微绕一下弯子的,那些人又开始直来直往,说你晦涩难懂,还追忆起一连串已经作古的人作为铁证。碰到这种情况,就不是作者水平的问题了,而是读者根本没有去理解、去琢磨作品的愿望。这就好比再好吃的腊肠,你不去嚼,一口吞了,也是不甘其味的。所以我们的读者需要经过更充分的洗礼和熏陶,以训练出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而这就需要有一批优秀的诗评家像《百家讲坛》上的教授们一般,为广大的读者传道、授业、解惑。所以我们的时代,渴望一个优秀的读者更甚于一个优秀的诗人。只要有优秀的读者存在,作者就可以尽情地发挥他们的想象并创造出一种属于自己的态度与风格,然后等待自己的诗歌被剖析地鞭辟入里。只要有了这样的读者,金子就不愁不会发光。而一旦找到这样的读者,诗人们便似遇到了一世的知音。而万古以来,知音难觅。否则为何“子期死,伯牙摔琴”,为何“千里马易得,伯乐难求”?这都表明,一个好的鉴赏家是更为稀缺的人才。所以如果你对文字有着超常的理解能力,那你在成为一个优秀作者的同时更能成为一个更为优秀的读者。我以为,这样的素质,会使你拥有更为宽广的未来。所以我呼吁更多理解力超常的人们,加入到优秀鉴赏者的行列中去吧!
我们呼唤优秀的作者,更呼唤优秀的读者。而有了优秀的作者和读者后,诗歌的繁盛便不再是梦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