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诗会】清明（外一首）——138号

清明（外一首）

●  何文先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三月节……物至此时，皆已洁齐而清明矣。”）

酷黄色的景致远了  蓝
邈川里到处弥漫着新翻泥土和青春的气息
村里村外鸟声如洗  桃李如赋  杏花如歌
有农人耕耘亘古不变的乡风

取出贴身携带的牧笛  轻轻吹动
蓝  你便在跳动着的七个音符中与我相逢了
草叶青青  禾苗青青  柳叶青青……

“二月清明不算青  三月清明遍地青”
天上的云  山间的岚  你脸上的霞
羊儿撒欢  牛儿哞哞  马儿嘶嘶

循着钟灵毓秀的乡风  踏着音乐的节拍
我来到了一座长满荒草的坟冢前
我要给这儿长眠的一位老人  扫一扫墓
蓝  你知道吗  她就是生我养我的母亲

泪水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  淅淅疬疬的清明雨
落在树叶上  草尖上  禾苗上
淋湿了河湟的睫毛  泪眼中
我又感觉跟你走进了烟雨濛濛的江南——

雨的韵脚早已止住  霁后的清风  听阵阵松涛：
时而似江河平沙扩垠  雄劲豪放
时而似去棹回舟  暮鼓渔歌苍凉悠悠

阳光重又洒上了我的额头
像一位老人用嘴唇吮吸我小时侯被扎伤的手指
给予了我生命的母亲向我走来
滋润了我生命的你也向我走来
一朵蒲公英把我带进了春和景明的季节之中

生命中难舍的是情和爱
情爱中最难舍的情结又是清明
蓝  你能告诉我  情爱和清明那个更久远

柏香中升腾的悲恸和缅怀

（家母于1992年4月3日仙逝  4月5日我去奔丧）

您终于走了  永远地
把世界的孤寂留给我
那个即是春暖花开又是雨雪霏霏的清明节哟
我好恨你
——题记

只相差了四十八个小时
而我却没能赶上和您说一句话
默默地跪倒在您的灵柩前
慈爱的母亲哟
你可否看得见  您远方归来的儿子
（1992年4月5日午时）

和衣躺在了您的灵柩下
我守住的只是不能开口说话的您
尽管我已步入而立之年
可从今往后哟
我便是一个没娘的孩子了
（1992年4月5日  子时）

夜已很深了……
那个哭哑了嗓子的小妹
又在睡梦中
把您一遍遍地呼唤
（1992年4月6日  夜阑）

做法事的鼓乐声又响起了
亲友们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而我干涩的眼眶里
却没有一滴泪水

母亲呀我是您一个不孝的儿子
我又忆起了
平素里和您拌嘴的日子来
（1992年4月7日  酉时）

我胸中的伤情
就像这屋外的雨雪一样凄迷……
当夜幕徐徐拉开
我就遥想起儿时
您常唤我回家的那些个傍晚来——
（1992年4月7日  傍晚）

小弟也摸黑从远方归来了
踏着霏霏的雨雪
沾满泥水的衣服来不及换掉
就又哭倒在您的灵柩下……
这个您常认为
最听话  最乖巧的儿子呀
乡亲们都说：
“这才是真真的儿子”
（1992年4月7日  雨雪之夜）

做最后的殓了
我们轻轻地为您掀掉棺盖
呵那个使您咽不下食物的病灶哟
我仿佛又看见
您痛疼时紧咬着牙关
常背着我们
用炉火炽烤的情景来
（1992年4月8日  丑时）

亲友们都说：
这场雪好大  好大
而我也说：
这场雪好大  好大
一尺多厚的雪地呀
亲友们抬着您的灵柩
在清晨的山坡上
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按照您生前的遗嘱
我们就把您埋在了
山坡上那块
您辛劳了一生的地头……
回来的路上
雪正落着……
（1992年4月8日  卯时）

那个昨夜就没吃晚饭
任凭别人怎么也劝不住的大妹妹
仍跪在那里哭得声嘶力竭——
（1992年4月8日  巳时）

天空中仍飘落着
淅淅沥沥的雨雪……
不知怎地  我又想起了儿时
钻进您怀抱里
在屋檐下听雨的那些个夜晚来
（1992年4月9日  雨夜）

该动身去远方了
可我再也听不到您喋喋的絮叨
再也无法使您把我送到村头

回头看一看
山坡上葬您的坟地——
母亲哟  您安息吧
我不哭……
（1992年4月10日  归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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