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秦力《形奋短句选》 青藏高原, 朝天椒, 黄骠马

秦力先生

读秦力《形奋短句选》

许军娥

（咸阳师范学院文学与传播学院，712000）

    眼前的文字世界是秦力想象的天地，睿智思辩而又文彩飞扬。很难想象，这个充满着诗意、流淌着激情的瑰丽多彩的世界，竟来自一个历史学人的笔端。植物们、动物们、心情门、风景们、凡人们、书报们、天气们、时间们、事物们、应酬门、风雅门、吹捧门……一个个包罗万象、斑驳错杂的“文明的碎片”都在他的笔下出任意料地丰满，而又巧妙、自然地生华。

    读着秦力的《形奋短句选》，我的心被震慑了。从文字中我读到了一个把文学凝结为自己生命的秦力；一个把热情和青春献给了文学创作的秦力；一个有着非同凡响的气质和驾驭文字才华的秦力；一个儒雅清脱富于思辩和浪漫、富于幻想和激情的秦力……苍茫、壮丽的语言，厚重、深邃的思想，充满激情的节奏、饱含哲理的思想足以展示诗人内心丰富而博大的世界。

诗人骑着《黄骠马》，手中捧着《银杏叶子》要去采摘《青藏高原的草》，一路上穿行在《花香拨开了树枝》的《木槿花》、《油菜荚》、《辣椒花》、《朝天椒》组成的花海中，看到《永寿那棵豹榆木》和《一根树挂》上落满了《飞蛾》，听见了《紫阳的汉江》和《汉江边，鸡鸣声声》、《狗吃三叶草》的咀嚼声；《花喜鹊》在《滇池鸥鸣》，在《大理古城》看《苍山的风拂过洱海水面》、路过《泾河峡谷》、《漫滩的渭河》、《秋风咸阳桥》、《阿房宫》，只见《一只麻雀，斜躺在大雁塔的晚霞里》，《晚霞里，蝉在散步》听《蛐蛐》弹小提琴；就这样过《六合和原点》，在《长武会友》、《合肥晒太阳》，《走近紫薇山》绕过《彬州城墙》、《跑上茂陵》看《华山松》、《南京玄武湖》；《家乡》的《一群诗人在永寿县放歌》……

每一处胜景，每一份思绪，分明透露着一个热爱生活的诗人、一个自强不息的行者生命的沉吟。在风物中对话，在想象中驰骋，世界在作者笔下深深地拓展。

    无疑，我的被震慑首先来自于这份广博、深沉的天地大爱。秦力诗歌最鲜明的特点，是始终弥漫着深沉的浓浓的爱。英国诗论家华兹华斯说过“一切好诗都是自然情感的强烈流露”，诗歌的任务是表现自我的心灵，是灵魂的雕塑，是诗人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与喷薄。正是基于此，秦力的诗行中，渗透着诗人爱自然、爱人类、爱牡丹、爱银杏、爱油菜荚、爱华山松、爱森林、爱动物等自然而又强烈的情感。诗人爱生活、爱家乡、爱朋友、爱爸爸、爱妈妈、爱妻子、爱家庭，用一份大爱之心拥抱自然、拥抱生活、拥抱青春。于是丰富多彩的大自然的一切在诗人的眼中都化作了充满灵性的精灵，化为爱的语言。花鸟、虫草、森林、牡丹、木槿花、水仙、树枝、菊花展、银杏叶子、砍槐树、华山松、榆木、油菜荚、朝天椒、青藏高原的草、残冬、月夜、蛐蛐、飞蛾、小狗、晚风、清明、夏雨……“一切景语皆情语”，情景交融便成为诗人心中和笔端的美妙意象。心生意境，万物生动起来了。

   你看，“天空无云/一圈淡黄泛银的月晕/预示着明天/刚露几许红尖小蕾的花梢……颤动的花叶/全不似/浓春的国色，天香”；残冬里月夜中的牡丹也有她独有的风韵（《残冬月夜牡丹》）；“蓝莹莹红艳艳白灵灵/伊恬淡清雅隐忍聪颖/仿佛我的天仙妃子”楚楚动人的木槿花的美丽动态跃然纸上（《木槿花》）；“兰香幽静，轻飔迎香/拨开了灞柳柔枝/一张粉粉的絮脸荷香悠长/蜻蜓拈香/拨开了梧桐琴枝/菊香冷艳，红叶附香/拨开了银杏古枝，一块沉沉的化石梅香寒远，喜鹊衔香/拨开了苍松翠枝，一株青青的麦苗，一幅让读者徜徉在花海中的满园春色图（《花香拨开了树枝》）；“一片叶子，一位婀娜的舞娘/一片叶子，一个春秋的挪移”，一片飘舞的黄色的银杏树叶也飘动着我们的心曲（《银杏叶子》）；“我听到了油菜花海/孕育的黄歌”，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随风飘动的散发着芬芳的油菜花浓香的花海让我们的心境摇曳（《油菜荚》）；“两只吉娃娃/像绵羊似的咀嚼三叶草/难道吉娃娃能够/未卜先知”珍爱动物，人类与自然界要和谐，生态平衡就在聪明可爱的吉娃娃预示着自然界变化的过程中昭然默契（《狗吃三叶草》）。在诗人的眼中，自然风情和人性之情同样都闪烁着真我的情趣。哪怕是“早晨起来，看见一串辣椒上/走出两三只飞蛾/我必须尊重生命/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飞蛾》），幼小的两只三只飞蛾是诗人笔下的精灵。牵挂着大爱之心充溢着沉沉的爱意。诉说着对父亲的之真纯情“那么多的柳树/是你栽的/塘边小院内/核桃是你栽的/蔬菜是你种的/月季和猪、鸭也是你养的/——这是你最后十年的生活/也是我心中永远的图景/春天，秋风吹过小院/我的图景上一层薄薄的雪/诉说着核桃的油香/月季的绚烂”（《写给父亲的絮语》）。字里行间，荡漾着大爱之情，让每一位读者心生情愫，思绪翩然。诗的“境界”无非就是真性情和内心寄寓的形象化，在秦力的世界中，我们时刻都能深味到诗境的妙处。

   秦力诗歌的特点之二是他用深情的诗行把读者的心灵引领穿越在历史的长河里，字句很有张力。用自己深厚的历史学科的知识背景，使诗歌的形态属性与神话、历史典故、历史事件、历史人物等不同范畴密切联系，诗歌的内蕴得以丰富，寓言更加深刻。于是，平淡无奇的生活在作者的想象和诗歌叙事中就光亮和绚丽起来。诗歌中的想象让诗歌有了灵魂。 “谁来过这里/是醉酒的太白/他斜倚在沉香亭边……谁来过这里/是月夜归来的韦庄/他步履匆匆……谁来过这里/是举着火把的白居易/眼看着风雨中/一片一片凋落的红花瓣/恰是诗人寥落的心血”（《牡丹与唐人》）……“千年前独步世界的那位女人/带来的烈火风韵/从西安到洛阳/时光游走千年”（《残冬月夜牡丹》）……《六合和原点》“女娲的鞭梢甩出一串/泥点/后羿的神弓弹出一串/火星…… “青藏高原的草/是乔达摩•悉达多喂过的鹰/飞过时洒下的汗水/青藏高原的草/是文成公主骑过的汗血马/飞驰时遗落的鬃毛/青藏高原的草/是苏武的羊皮袄/拥抱大地时播下的种子”（《青藏高原的草》）……“那匹唐代的黄骠马/狂鬃飞扬《华山松》“阿房宫前殿的柱子/就是它的前世/是啊/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黄骠马》）； “传说她是古公亶父/栽下的血龙树……守护者绿色、乡音和信仰/守护者老牛、孩童和文明/守护者麦田、百姓和希望”（《永寿那棵豹榆木》）； “如果时空能够穿越/那就是/非攻的墨翟/看到了二战的蘑菇云/滑铁卢的拿破仑/荡舟在绿岛的瀛湖/听到了江南的丝竹”（ 《汉江边，鸡鸣声声》）；“是长安久远的目光/斜躺得过分懒散/还是唐塔的棱角/这麻雀，躺在古都的辉煌里/”（《一只麻雀，斜躺在大雁塔的晚霞里》）； “顺治爷的时候/有人在明城墙上打了几孔窑洞……一枚乾隆通宝从窑门飞出/打中了蓝天下裸舞的银月……岁月，在窑外/一年年走过” （《清代土窑》）。作者用笔墨论古说今，在历史的长河中舒展着自己的才思。

    秦力诗歌的特点之三是他始终追求一种明白晓畅、自然雅洁的语言风格，把丰富的抒情性与晓畅的口语化的语言揉化在一起。“六合是神州/原点是什么/原点是方圆”（《六合和原点》）；“蛐蛐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蛐蛐的声音在黄昏振荡/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蛐蛐》）；时光如梭，光阴如箭头，融哲理寓诗句中；“拉头秦川牛/扛架双辕耧/单童一声震星斗/吓跑了身后的大黄狗……/愁了，烦了/累了，乏了/看不见妹子了/抑或猪娃卖个好价了/这时/秦腔适时地/从我耳畔流出/飞过渭河滩/绕过西安城/扑向你家的终南山……脸红的妹子哟/快来拾玉镯/听我一声秦腔脚生风/快到那楼顶数星星” （《吼一声秦腔脚生风》）；“洛阳定格在四月/牡丹花瓣的露水上/无比晶莹剔透/散射出多道/五彩缤纷”（《诗意洛阳》）；“那天夜里/长武街头/车在路上流/人在车边坐/几箱啤酒瓶/空空，空空”（《长武会友》），挚热的友情浓缩二十年时间，成了风中飘散的酒花，将月色晃荡。

   在对生活细节的体察和提炼中生成诗人自己内心的真感受，然后用相宜的、美感的、新颖的意象和晓畅的语言表达着自己的感情和思想，引领着读者，体味新的意象，这是当代诗歌写作的难点和着力点。在这点上，诗人秦力做了大量的探索，也形成了自己个性的风格，穿越时空，镕古铸今，放眼天下而又玩味一隅一景，天地间的每一处灵动或质朴的景象，都成为他抒写感情阐发内心思虑的对象。诗人鲜活的文字中渗透着浓浓的发酵的情感因子和悠远的思考之光。秦力的世界时一种高于质感的鲜活灵动的世界。他让我买坚信：世界时生动的，时光是美好的，心灵是神圣而充满诗意的，而诗人深蕴的情愫与诗人飞扬的想象力以及文字厚重的张力也让我坚信：他的创作之路会愈行愈远愈走愈阔！





原刊《终南》2012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