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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2 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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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开出中秋(一排)
亿华
树底下的树
果子从树上掉下来。
树的身旁,长了一些小树。
小树的身旁,又长了一些小树。
后来小树,就不断地长远了。
其实当初,最近的那一棵小树
长成另外的一棵树的时候
它不是长成了一棵树,而是
刀子,切开了血,和肉
雪
熬过了多少日子。
只有硝烟平息之后,一些树木的葱郁。
而在墨汁,打翻掉的冬天
风,继续以凌辱的姿式
一遍一遍地贴切草木。多么慈怀
而温暖。是不是山野
在季候的萧瑟中,还苟存着什么。
风声它不仅亲切,它还在堆满亲切的笑容里
让电线和树枝,不停地呜鸣。像
难以应对的困苦,和病痛
直至雪,忍无可忍——
它胸中的积火,以迸裂状打开。我只能
在紧闭的柴门里,屏住呼吸。汉字也只能
在静默中,倾听这瞬间光亮的温存
火车
出站的时候,歇斯底的哭。
行走的脚步,有一些踏高踏低。
像裤袖的呼吸。那时候言语不清。
火车在印记中,是树叶上面的
一条小青虫。被目光搜索的所有景物
都与含糊有关。而校园
树枝里面泛滥成灾的钟声它再响亮
也敌不过一只蝉鸣。火车
出站的时候。那么多云,或者水一样
淙淙弹响的,忘我的季节
我们无法将它从砭骨的阵痛中拽回
它在往前。那些在眼眸中
似乎泛闪着青光的铁轨。其实磨亮它们的
是我们一生的,茫茫无边的追悔
树蔓延开之后
原本的一棵树,蔓延开之后。
星星,那么一点大的火
就一寸一寸,一尺一尺地烧着了。
苦痛越烧越旺。后来山沟
对面的山脚,以及侧面,山的四周
都开始长树了。火越烧越旺。树
越长越远。到后来,第一棵树
和比较远的树,以及和所有
远处的树,都成了陌生的树。
相互之间的状态,是洪水过河
火车路过童年
树枝上的童年。那时候的火车
是蚂蚁肩上的蜻蜓,在天远的
山边开。山岗上面的云朵
悠闲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遐想。火车
路过童年。每一阵风过都吹落一串
掉在水里,就无法捞上来的光阴
一直等到黑蝙蝠,驮着暮色飞来
童年,对人世的惊怵,才随同月光
一起长出来。随同月光,一同长出来的
还有妈妈,一浪一浪,在月光丛中的呼喊
火车
从母亲的血腥中开出来。
那一声长鸣,在车站里,足足灌了
十个月的血。那是一声预示——
同样,都是裹着血来。云一样
在天空的上面四处游荡,它呈现的
是逍遥的歌声。而铁轨下面的生灵
身上裹满的,是咸腥的汗渍。大地上的
草芥。在火车,漠然的面孔下面
我们咬着牙关扛火车。
我们就是铁轨下面,咯咯作响的石粒
农民是手扶拖拉机
相对于火车的圆滑
农民,是手扶拖拉机。
它每拐一个弯,都笨拙得像耕田的犁
要农民在后面,用手去拉、去扯。
前后身弯曲成角尺
它才会向前面,又开始动身。
农民的朴实也是这样。清明浸种
小满割麦,农民每向前面迈进一步
都像是稻田,捧读一本通书。刷去
泥浆。走进年关
腌几斤咸肉,留到来年开春。
沿着咸肉发散的香味,农民
又手扶拖拉机一样,开始耕田
火车开近中秋
被燂脱一层壳。火车渐渐
攀上中秋的山岗。左侧是
一个奄奄一息的火堆。右侧的天
渐渐地拉长了脸。草木
从火堆中逃脱出来。它们长长地
舒一口气。刘海缤纷。火车
开近中秋。大雁划动耙桨
翔动着凉意从天边飞来。大地由墨绿
向暗红,一节一节刷新
少妇的腿摆将逐渐掩去。爬上地肤草
叶面的,是珍珠霜一样剔透的嫩白。
我不如往日一样平常。火车
开近中秋。这一节的静月它不会照耀我
这半生多的楚痛,在汉字里脱胎换骨
雪的构想
那么的圣洁。在我的天空中
雪是一个虚无的构想。我深信
雪确实来临过。可是我童年的那些梦幻
它早已飘飞成了,童话里嬉戏的云雾。
蝴蝶不见,蜻蜓也不见了。不知不觉
我从爱的孤凄中逃离,又在沙漠的尽头
站成了一棵,遥遥无期的树。这样的
旱季,雪悄声匿迹。而爱情的涟漪
它更是早已,在每一个无意的瞬间逝去。
我只有怅望雪。雪,我这一生,永远渴求的爱
我只能在梦中,把它拥在诗一样洁净的怀里
火车开出夏天
必须先起动一下。这趟火车比较笨拙。
钢圈也有些锈迹。那都是田野上沾来的泥浆。
这个复杂的夏天。一趟火车,停靠在它乡
四处都是太阳煮沸的灰尘。蝉声
在大公路的外面。樟宅桥的,燕雀的声音
离这里就更远。一列停靠,在它乡的火车。
五个月了。除了雨水敲打铁皮
它只听见酷暑的锅炉,焰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火车它顿了又顿。最终它升起一柱黑烟。
它要提前,向秋天开去。即使像一只
扛着蜻蜓的蚂蚁,它也坚信前面的树丛
一定,有一张枫叶上面,写着关于人性的爱情
伞
一眼看上去,它似乎是有形的。
按照,象形文字的概率,它似乎可以
遮去什么,或者,漏掉什么。
而从鲁班的兽皮伞,到现在的布伞
看上去原材料的操作,是日趋简单了
而它的内涵,是一万倍地丰沛:面对着天
与乌云,是亲戚,那么在这把伞下的日子
是风和,日又丽,而假如没有具备
这么一些关联的条件,那么进化到
布伞的伞,它绷紧的伞布里面所包藏的
不仅仅不是德性,而是狼心狗肺都不如的鬼蜮
夜雪
这么黑要下去?雪说
正因为黑,要下去。它们纷纷打开
梅花的红灯笼。那等于没有灯笼。
一路上,什么也看不清。雪
一路哭着,它们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大地。
它们把所有的光亮,都聚在身上。
这一刻的大地,算是遇见了梦中
出现过的灵魂。一幅,人世间最暖
最温存的画。而好梦,不长。不一会儿
所谓的“白天”来临。在狼群
肆虐的齿痕中,这幅,连吉尼斯
也没有办法丈量的画卷,它最终的图案
又是一地,汪洋一样凄切的清泪
火车
第一次离它好远。
我以为那是一个挑鹅毛担的人。
它沿着山弯晃悠悠地溜走。
后来我路过山弯,它洪水一样地
迎面开来,然后又轰的一声卷去。
为此我一直迷惑不解:火车,它那么多
高大的铁桶连在一起,在两条铁棍上
它都可以掉过头,来回顺畅地奔行
我这么瘦小,甚至在田垦头,我随时
都可以翻跟斗。可是为什么,我曾经
不止一千次地咬紧牙关,使出了扳道工
十倍那么大的力气,可是命运的铁轨
任凭我怎么想把它,扳端正
它却偏偏,真的是一团死铁
一直不肯在铁块的死板中回过脸来
一幅图画
农民一般不懂得画画。
稻草人却是农民,艺术的杰作。
构思的过程,可以这样
简单地推测:鸟雀最害怕的
是荷锄的农民蕃旗一样舞动的衣衫。
——哦,那只要像自己,就够了。
于是农民,天才般地按本体的结构
设制出稻草人。我们,向着田野
一眼望去,农民与稻草人,它们的区别
主要是在于,稻草人在田地上
是原地不动地跳舞,而农民在田坑
地头的四周打圈圈,他们是默念着
炊烟一样绵长而踉跄的心事,在跳舞
淡泊
在酷暑的大火中,彻悟淡泊。
这多么像,失恋的那一天,在月光下
结识诗歌。人生,咸苦中的咀嚼
该淡泊的,不知该怎样叙述。四处都是
一个公式中的锁链。四处都是蛀虫。
我们一支多难的笔,又能够成全什么。
高的,一定要低下来。好的必须
淡成一般。近的要淡成好远。求索要淡成
哀讨。展望必须淡回,现实的冷酷。
把跋涉,淡回成一次梦游。山峰
也必须叫作深谷。一切都必须淡。让思想
在针蛰的疼痛中,淡泊成一株,会反复吐绿的
苗木,去承受没有边际,没有穷尽的折磨
白露
每年都要烧砖。焰火
与蝉声不一样,它噼噼啪啪地响。
像衰败的诗歌,在泅渡中
挣扎。尤其是酷暑
树枝的状态,是一边滴着
油珠的一具具火把。一直烧上立秋的山岗
天气是会,一天一天地凉爽下来的。
我一担一担地,泼着窑水,用诗歌中的词语
而我却是,多么的怅恨:雷电
它并没有击倒奸佞,它就一盘石磨地
在越滚越远。而鸿雁翔动翅膀
它又把思念,一节一节地驮来。诗歌的
火车,它要开到哪一天。砖窑里面的砖
它才踏踏实实地,沿着劳作者的粗砺一块一块地出出来
火车开进中秋
其实火车都不是盲目的。
只要历经过别离,火车就常常
一路上走走停停。沿途的
每一个站,火车把一些人
送入巷的空寂,让一些人憋紧胸腔挤压住
踅回时的泪水。我一天一天
在一个被称作天涯的远方
蜗牛般寂静。像火车,掠过的每一朵云
每一朵南瓜花
它们都会让我浸在不愿挪移的回望里。
何况火车,它开出白露。树木都出着冷汗
连树木,都在盼望:头顶上面的
阴霾,散淡一会吧,让故乡的那轮圆月
和盘托出。让刚刚,从火灾丛中扒出来的游子
在那一片熟稔的银辉下
也得到片刻幽静,而又思绪翻滚着的安慰
火车开出中秋
捅穿了的中秋,是一个逗号。
而圆圆,是嫦娥想往梦幻的
一个传说。我掠过四季。春天
从冻僵的血脉里,让泥土
从崔嵬的崖壁舒松开。像生命的凿痕。
死去的不仅仅是夏的墨绿,以及
秋的所谓红硕。一切都在不可抗拒中
节节败退。火车,开出中秋。
我也早已经怅望过了。至于前面的铁轨
它将怎样铺陈,我只有掠过思念
任由火车,哐当哐当而茫然地开去
亿华简介:十多年前写诗三年,曾经在《诗刊》、《诗神》、《绿风》、《文学报》、《星星》、《诗歌报》、《百花洲》、《诗人》、《当代诗歌》、《星火》、《创作评谭》、《滇池》、《飞天》、《青年知识报》、《江西青年报》、《江西日报》、《南昌晚报》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一百余首(篇)。是一个农民。向大家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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