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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满十首
[b]【冬之意象】
[/b]
1。
在一片叶子上发现，秋天倏忽而过
蚂蚁们的盛宴在继续，一个人对于空旷下来的
内心，突然觉得无所适从。
需要说到鸟，在这里飞不了几天
它们将离开，烙印上沿途的风俗和炊烟
抵达枯草季节的心脏。
2。
出门人裹紧衣领，匆匆而过
对于面无表情的时代，都突然
缄口不语。
所有生存的伎俩我都熟知，有如熟悉
左手的纹路，刻了什么样的命运。
哦，冬天的神，温暖一只鸟，有如
温暖一个婴儿的新生。
3。
拖拉机突突地奔驰在原野，空寂下来的
土地，盛不下悲欢，这些俗世的礼赞
消耗了我们太多青春。
我们乐于不发一言，乐于听从命运的指挥
一个人静静守着自己的麦田
养育蛙声、萤火虫，和爱
4。
别告诉我的孩子，我经过的万家灯火里
藏满陌生人的面容。之于同类
我有着和他们一样的个人成长史
无奈，屈从。将满山的柴禾运往
内心，火柴、打火机、或者燧石
这些，构成了我抵御这个冬天的——全部
2011.1.9
[b]《关于一只鸟儿的无端死亡》[/b]
1。
早晨它还在我的窗前唱着歌
这只孤单的鸟儿
它选择了留下，独自抵御
这个寒冷的冬天。
黄昏降临，它如一枚导弹
降落在雪地上
白茫茫的雪地
深陷入一个足以安放它
小小肉体的坑。
2。
现在我们来猜测。
这只孤单的鸟的离异，有着事物发展的
必然规律，它与爱人的
裂痕，再也弥补不过来
于是那只鸟私奔，小小脑袋里
有关于南方阳光的幻想
当然还有一个小情人
偎依在身旁。
3。
另外一种可能，是它独立于
家族与同类之外
它是一个不详的物件
一个挂在时间上的
无关紧要的逗号。
它将自己封闭起来
时而呆在一个方形的空间里
时而在一个圆柱形的黑洞里
长长的甬道就是它
短暂的一生。
4。
或许它死于不知名的病毒
疟疾、黑死病、H1N1
或许它偷吃了奶粉、它是在一个奇异的
梦里，缓慢死去。
它的死亡里，知觉被无限拉长
它应该是站在一棵黝黑的电线上
一头栽下来，而之前聚集的死亡能量
我们肉眼是永看不到了
5。
更有可能，它是被猎人的枪拴
吓死的。一只孤单的鸟
面对庞大的世界
它的惊惶、抑郁、对于死亡的
沉湎，我们能感同身受
而那颗子弹
永远成为一个悬念，猎人并没有把它射出来
因为猎人看见，一只
孤单的鸟，一头从电线上栽了下来。
6。
或者那颗子弹飞出去了
只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呼啸而去
猎人们不再以狩猎为生
他们更愿意享受，狩猎这个行为本身
之外的乐趣。
鸟儿死亡的时候
世界很安静，人们窝在家里
在火炉边进行着人类必须进行的思维活动
买车、买房，如何逃脱妻子的追踪
去与小情人幽会。
7。
另一个事实是
鸟儿一头栽了下来
三个孩子抬起头，表情很惊讶
他们没想到
天上能下雨、下冰雹，也能下鸟儿。
随行的还有一只黄斑老狗
在它有限的生命中
这超出了它的想象
撞响了它的兴奋细胞，它因此
狂吠了几声。
[b]
《砧板上的记忆》[/b]
黑漆脱落了，露出原木的本质
多少把刀，锈了岁月心脏
已经有爱人走远了
离开世俗的炊具。
烟火在人间失踪，一个人靠岸
咻咻喘气。
鱼肉与来自山间的野菜味重合
飘荡，塞满食物的孩子
依旧会梦见被分尸的牛羊
这些图象，被时间扭曲了
蒙上一层蓊郁的寒腐之气。
有人长大，有人永远做孩子
追逐着儿时的蝴蝶，油菜花丛里
一只鞋子泄露了往生的
秘密，一些记忆模糊掉，被装在时光的
相框，永远有一双黑白的眼睛
在望着芸芸众生。
2011.2.10
[b]《一辆马车驶进了混沌的春色》[/b]
枣栗色的马。混血。凌乱的骨头。
车轮磨损得很厉害
依稀还有石子嵌了进去
赶车的人跛脚
跛了四十个年头了。
春节刚过，天气回升
大地雾气蒙蒙
不过用不了多少时间
就会尽数散去
赶车人套好马车
哼着小曲
将烟斗别在腰上
渐渐离了村头的碎石路
远远看去，马车和他一样跛了
一拐一拐地
消失于无边混沌的春色
2011.2.10
[b]《光线的暗面》
[/b]
一个人安坐在光线中，仿佛
坐在自己的坟墓上
在午后弯腰拔草
听鸟儿飞过山冈。
这是适合怀想的季节，远走的人
远走的时间，远走的影象里
唯一留下的气味
和线索。
它们漂浮着，经过沧桑、别离
和背弃。经过残留在手指上
的余温。令一个怀想之人
在冬日下抑制不住地颤抖
而会有人飞起来
在一团混沌的时光中，冲撞。
他们在光线的暗面，看到主脱去衣服
在风中瑟瑟发抖
[b] 《我赋予你嘹亮的歌喉》
[/b][size=10.5pt] [/size]
[font=Times New Roman]是的，是伟大的艺术家[/font]
[font=Times New Roman]将一个颤音，焊接在敏感的神经末梢[/font]
[font=Times New Roman]别害怕，时而低沉[/font]
[font=Times New Roman]时而高亢，时而婉转有如[/font]
[font=Times New Roman]一个长长的春梦。[/font]
[font=Times New Roman]别害怕，只是有人唱起了歌[/font]
[font=Times New Roman]有人用枯枝击打节拍[/font]
[font=Times New Roman]有人吆喝着，要将冬天赶走[/font]
[font=Times New Roman]用一朵鲜花，收藏属于少女的[/font]
[font=Times New Roman]春天。[/font]
[font=Times New Roman]会有土地陆续醒来，虫子欢叫[/font]
[font=Times New Roman]嫩芽拱破了老树皮[/font]
[font=Times New Roman]诗人继续描述：乌云散尽[/font]
[font=Times New Roman]一切，呈现出它们[/font]
[font=Times New Roman]本来的模样。[/font]
[font=Times New Roman]是云雀，是不知名的鸟[/font]
[font=Times New Roman]在漫长的迁徙后，停下来喘一口气[/font]
[font=Times New Roman]是埋伏在我们体内的暴乱者[/font]
[font=Times New Roman]一下子拨开喉咙[/font]
[font=Times New Roman]嘹亮地唱起来了。[/font]
[b]《我热爱烈酒有如热爱寂寞》
[/b][size=10.5pt] [/size]
[size=10.5pt][/size]这首诗像是写给你的，寂寞的女儿红
寂寞的山峦，寂寞的冬天里
一群寂寞的人，在谈论
先知和预言者最后的归途。
其实我热爱烈酒和马匹
还有刀剑，冷兵器下，尚还温热的
良知。那些遥远的战争
梦想和女人。
寂寞属于一方小小的天窗
天窗后厚厚的云层
或者一个孩子丢失的陀螺
静静躺在时间的丛林。
我们彼此对立，如两棵坚强的胡杨
在命运的沙漠里
往下沉，往下沉。
最终将热爱寂寞，当成一生
唯一的事业。
[b]《美少女扇动厚厚的裙子》
[/b]这个十四岁的丫头，把摆动
裙子，当作一次愉快的旅行
她自得其乐
沉浸在自己的作品里。
厚厚的裙子
隐藏了她瘦小的身躯
这还未发育成熟的浆果
在时间的作用下
涌动令人激动的生命气味。
她跳起来了，属于她的民族的舞蹈
在提腿、后撤、扇动裙子时
还原了古老的语义。
细密的汗珠出现在她额头上
体内的热
如突突奔驰的火车
冲向围观的人们，一场热烈的雨
兜头而下
[b]《摄相师举起了镜头》
[/b]他眯着眼，极力捕捉
年迈老人拔腿前行中
聚集的能量。
（如果镜头是透视镜，会看到老人
骨头摩擦的生动细节
如机器部件的连接部分啮合又分开。）
这个年迈的老人，时间摧残了他
将他身体里的铁锈蚀。
正准备让泥土收藏
有如收藏一个木质的物件。
摄相师在一个平面上构筑了他
在一方孔隙里
感知时间的作用。
身后有寂寞的原野作为背景
枯枝和冬的一切意象
共同构成了一件艺术品
从某个时间抽取出来
形成老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
[b]《黄昏走过小校园》
[/b]校园变得低矮了
人在长大，房屋在缩水。
依稀还有几只黑犬，进行着
它们故有的游戏。
一些气味会留下来，譬如水管里的
明矾、铁锈，时间里的颗粒。
厕所的墙上，还有小人画、心仪的
小女生名字，这些不重要
围墙的破洞被修补了，人再出不去
酒瓶碎片在黄昏的阳光照射下
于围墙顶上，回光返照。
一个人丢失了，再没有回来
一群人丢失了，也没再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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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2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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