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流年

杜辉原创诗歌

站在风里

□杜辉

凌晨，黑眼圈还没有卸去
东街路已张开龟裂的唇
咽下泥水混合
每一双粗大的关节
娴熟或笨拙地缝合
东街路的疮痍

挖掘机割断了我的目光
一张偶尔斩断又黏贴的背影
被混凝土压成一座桥
桥身上，白气萦绕

一阵寒风颤栗
道武二级路的端口
桥和祖父的影子
砸进我的胸口

东街

东街路蜷缩在仡山的肩胛上
几百年如一日
我攀附着东街，八年
小心翼翼地剥响明天

十二月，东街放晴
从早到晚，他们涂、抹、擦
把每一粒老年斑挖除

东街路的脱胎换骨
让我站在十字口
听到故乡的喊声
一声比一声急切


又一年蛰伏

蝉叫鼓息，最后一粒稻穗藏进阁楼
一夜的风，吹皴玉溪河
用哑语搏击。寒霜无情地与人类对抗
光阴的剑，划破档案袋
尘封乌云密布和阳光明媚

“冷啊”
“又要过年了”
“春运从几号开始”
他们交头接耳

蛰伏的信号蹿出来
咬住铁轨、行囊、天寒地冻
从棉衣里跳到街面的“年”
拽着他们的乡音
昂首在道武的耳畔

2011.12.19


草根流年

□杜辉

1
网络说我们是没有根的孩子
一觉醒来，我沿着麦芒的脖颈
踏上回家的路

拔地而起的钢筋水泥包围了村庄
炊烟熏熟的瓦砾，蜷缩在村庄的角落
看着我迷茫的身影，默默泪流

2
火车开进霜降，开进不喊冷的南方
村庄的凝望站成十月的枯瘦
看着离家的女儿，匍匐在仡山脚下

日以继夜的呼唤，与诗行排列
撩拨红绿灯下的尘嚣
等待下一个路口，一浪高过一浪

3
一支枯萎的草根从十月的罅隙溜进来
蛰伏寒冷的手臂，耕耘流年，开垦季节的荒芜
手中摆弄的文字坐直，从萧瑟的霜降里突奔出来

与流年共享。一边忍受，一边等待
下一个春的涌动



生命之舟（组诗）

□杜辉

与方向盘的对视，仅需一秒
那是红与黑的较量
那是天堂的衍生或地狱的泯灭
那只是神圣与渺小的阻击手

当生命在红绿灯下徘徊
饱含热浪的身姿，伫立或俯视
慢摇轻舟，熨平坎坷

原谅属于我，消瘦的夜晚
声带失哑。无力吟出对生命的热爱
请允许，我灵魂托出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的
童真与清澈，走进你们

原谅属于我，晦涩的诗行
站不成一排排英姿飒爽
和斩钉截铁的怒吼，喊出对
城市美丽彩虹的敬意

城市吟唱和谐，是你们
站在十字口的这头
让生命之舟不费余力
驶进那头


关于生命

这里是红色
泥土里培植的根，向前迈一步
便溢出来动物、植物、人物
飞行的，暗自涌动的
似是一次不谋而合的密令
挺拔喧嚣，孱弱喧嚣

这是小生活垒砌的果断
调换面具。许已习以为常
一次严密布控，蝇营苟延
做一次彻底的清除和皈依
所有的脚镣，十字架
归于人民，植于黔北沃土

生命，被无数次庄严
嵌入密封的坛，驶进浩淼
破解欲说还休的译码

又一个清晨握住阳光
趟过湘江河雅韵，熟悉的事物
指向肩胛的国徽
关于生命，关于朝拜黎明
双手合十

天蓝色

黎明，停电，雨忘记停
通往南北的十字口，脑梗塞
这是常见的疾病

只有一只口哨，一道笔直的天蓝
拉响雨刷，释放桎梏
三里外的庞然大物，温柔地迈动小碎步
把天蓝色掩饰的，一片模糊

如果“十”字是对生命的考量
一道天蓝色，劈开生命的又一次
高度



匣子

只许一夜，匣子破土而出
长在学校，长在小区，长在行走的肋骨上
匣子里附加一抹天蓝色
天蓝色晃动，山城的风景跟着晃动

匣子头顶的盔甲突围
过路人嚼亮每一个宋体字
“尹珍大道警亭，银河幼儿园警亭……”
所有的宋体加起来，磨圆
一个使命，一次安宁

风、雨、烈阳、寒冷汇集的缺口里
三平方的匣子在跳动，一袭天蓝色在跳动
在跳动里，我分明看到匣子的赤诚
已染红寒冬

2011年12月7日修改


作者姓名：杜辉  （80后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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