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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一排)
[i=s] 本帖最后由 亿华 于 2011-9-7 19:43 编辑 [/i]
[b]雪[/b]
在一口倒扣的锅下面。
风像一条,四处掳掠的狗。
这样的日子,我们抬头看天空
呼吸好憋闷。都以为
总是这几天你要来的。可是
三年了,没有见过你的踪影。
今年你应该来了。你可以
选择一个夜晚,静悄悄地来。
等我一大早打开家门
你给我们一个惊喜:焦枯的
大地,在一夜之间
已经被你洗得,玉一般水润
[b]火车[/b]
为什么,要钻进这个罐子。
它在河里飘游。起初的感觉
河水,好清澈。透过玻璃
看到两岸的树木,游动着:花朵
蝉鸣,秋风以及象征爱情的枫叶。
而不一会,天色就暗了下去。风
呜呜叫。尽管玻璃罐,窗户
是透明的。可是外面都下雪了
我却好长一段时辰,没有觉察出来
船摇啊,摇。我只是倦怠地
打了一个瞌睡。外面的这个酷暑
它就又火烧啊烧的,烧到
眉毛上来了。火车开。它所掠过的
我,其实还不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b]火车开进春天[/b]
一列崭新的火车。油漆
散发着清香。像刚刚打开的
一本诗歌杂志。景致,在雾气中
渐渐浮现:拧开,鼻音的鸟
用寻盼的温暖,孵着鸢尾的枝丫。
君子兰洁净的笑,湿漉漉的
像一位,穿白裙子的少女。满目
都是涧水。竹林因为水的奔涌
萌动着向往的欢歌。而我驻足
春天的马匹,却是一列忧心忡忡的火车
路途的所有芬芳,都被一面钟的针摆
一样的我,机械而茫然地掠过
[b]中秋 [/b]
这窑砖大约烧了三个月。
所有的窑门都是洞开的。坐在
一座山的脊背上,我没有
长长地舒一口气。砖窑浇了
三天三夜的窑水,它还蒸腾着
熏人的焰雾。清晨的凉意
是寒露在黑黑的夜里,打喷嚏。
一些风吹来。火烫的疤痕
还暗呈血丝,而在山岗偏北
霜已踩在飘落的梧桐树叶上,以皴裂状
在窸窣蹿动。不知道生命
能够经受几次,火的煏,冰的抽打。
我曾经六千次地抬头,祈祷:给我几个
适合时宜的好天气吧,给我一株百合
或者一棵鱼腥草,让我急促而疼痛着的肺叶
得以一片藉慰和润泽。给我
一盘圆月,让我在诗歌的荒土上
安植一片词语。最好索性
孤零零的火车,直接就开进一片雪野
与其在枯燥的荒废中打褶,中秋
月下的无限空谷哪,你干脆一片雪野
让我在一片透骨的暖意间
忘却或者记忆一株爱情一样血红的腊梅
[b]酷暑[/b]
这个炉子根本就没有想要熄火。
戴上草帽,炉壁仍旧是红的。
早晨打开炉门,悠闲的云渗漏着一些
袋囊盛不下去的,血红的光。而小鸟
只顾拉着线条,在天空上画画。酷暑
只有锅炉工,离炉膛最近。我们这些
大地上的奔劳者。像遍地的草。
锅炉的火煏着我们,让我们湿了又干
干了又湿。金灿灿的汗珠子
火星一样,四处喷溅。可是我们无法捉住。
秋天,对于我们的意义,就是我们粗布
衣物一样的生命,不断地被腌制,泛黄
直至一张霜打的菜叶一样,渐渐的萎去
[b]青春的火车[/b]
头仰天的奔跑。火车的
脖子,憋得像涵管。虽然
一开始它高一脚低一脚
而它是一条刚走出栏的壮水牛。
渐渐地,它踩在钢铁上面的响声
就越来越小。它小跑之后
开始扬起鬃毛
风,呼呼地掠过,云霞的衣裙
掠过了一片一片翠郁的草坡。肺叶
冒烟。而到站以后。它只是翅膀
轻微地蘸蘸水。它没有意识到
云霞以及翠郁的草坡
就是这样一片一片地成为往事了
[b]憨厚是萝卜[/b]
假如火车是商人。农民
就像是手扶拖拉机。农民一滴汗
一滴收入。一个萝卜,一个坑
性情,也像萝卜。不管泥土
颜色的差别,把它从地里拔出来
它的身子都是白的。白的
还有农民,憨厚的做人。不管有人
来征收什么。他不懂得是根据什么
什么规定。只要他的兜里
还交得出钱,他们就把钱交出来。
之后签不来字
可以叫他按手印。他就按手印
[b]火堆旁[/b]
一口破锅上面,烧红的柴火。
无所事事。柴禾围着柴禾。把黄黑的
脸庞都照亮。烘烤一些,关于年景的收成
目光的火苗,温暖而动人。这时的
耳朵里,有禾桶鼓的声音,在隆隆作响。
那是六月黄伏。日头比油菜花还更黄
当时的水田就像是现在,胸前的
这口破锅。焰火蛇舌一样,向胸腔扑来。
连蝉的声音,都是撕碎掉的。河里没有水
河里的水像蝉一样,在酷暑的炉壁上
吱吱地叫着。河里的水沿着睫毛,哗哗地涌。
我,拨了拨炭火。拨动炭火的时候
我很后悔。想当时,我在田地里作活
真是不该戴一块破草帽,把太阳遮住
[b]处暑的能量[/b]
从前是秕谷堆。现在是垃圾窖。
不用点火,节次鳞比的垃圾
越过象形文字的高空。它臊腥的
焰火,呛入肺叶。被粪便纸
捂紧鼻子而做出来的
文明所替代。雄性祖先的黑发
被色素熏黄。黑眼珠沿着猴子
向荒淫踅回。垃圾聚拢
然后堆积,发霉。来回过往的潮水
喧腾着排泄。只要
一日还没有死,一日就在极力
把所有能够啃噬的血滴都挥霍殆尽
[b]火车的回想[/b]
不知道这只柴油桶,最终
要将我运向哪里。一直都是这样
近岸的风景,往后退,天远的云
作前行状旋转。
像,一节一节的烟尘。而我们
又有谁,情愿这样一身空空
地走下车去。家园,在山脚的边缘
呼喊。可是听家园
嘶哑的声音,它像小时候
母亲兜着胸前的围裙。一边捡着
地上的小石粒,在月光下为我叫魂。
母亲不知道哪一天,可以把
满身伤痕的火车从趔趄中唤回
[b]空火车[/b]
来的时候哭声,裹着一些血
和肉。懵懵懂懂地,就算是上了
火车了。火车很和蔼。像坐在
厅堂里吃饭。外面的树木接连地歪斜
火车不是故意的。人迹
稀少的时候。火车空朗。人群
蜂拥的时候,人被捆扎起来像货车上的物件
也不是火车故意的。一万个人要到那边去
一万个人又要从那边过来。并不是
火车故意安排的。人们就这么宽松着,拥挤着。
然后把身上的肉慢慢卸完
最后按照规定,有一趟火车
只限载一人。车厢里没有瓜葛。没有
一点争吵再也不必烦愁于是就安安静静地回去
[b]火车路过童年[/b]
母亲把一个时辰,确定为诞生的时候
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睁开眼。像一条
嘤嘤嗯嗯的小狗崽。认识了一
二、三的时候,那么的一些数子,它的含义
是饭,糖,和蝴蝶。童年的心
正在与小纸船一起,在小水沟里游泳。额头
不断地青肿,又一次次恢复原样。
像日落,日出。像作业本上
那只涂涂改改,而一直画不完整的月亮
日历在晨曦与暮黑中,一张张撕去。
母亲低回过头,看看她衣袖边缘的我们
是不是,又长高了一些。母亲端详着我们
她当时也没有意识到,随着一本日历的
一张张撕去。一只叫作光阴的虫子,它已经
蛀在了我们一生中,一个最葱翠的枝桠里
[b]建筑[/b]
该拆除的都完好如初地留着,留作文物。
然后我们一代一代,老房子一样地老去。
这个例子好简单:儿女放学,只要他们
平安归来。我想最好我也能飞奔下车
赶上与他们一起吃饭。最好能看见他们
跟新房子一样,把一些旧科目的难题全部
解开。然后苗圃一样茁壮地成长。而我们
充其量,只能是建筑,墙体上的一些沙浆。
墙体,亲密无间。像,春天的一座花园。
而我们不在乎沙浆一样,在墙体里面吱吱地响
[b]云的遐想[/b]
一块蓝底色的画布它多么浩淼
羊儿马儿它们多么幽静地奔跑。
羊儿马儿,它们的搬迁,多么的自由奔放
我是注定追赶不上它们的。它们可以
若有若无,若隐若现,而我却是一棵
随着风的飘拂而日见枯涩的小草。
在一块坡地上,我日日怅望,故乡
没有谁可以寄托。我寄托一首诗,寄托
一片清朗的云向你寄去一缕想念,寄去
一缕我心头说不清楚的,凄凄楚楚的悲伤
[b]火车开近清明 [/b]
开近清明。鸟鸣贴着水雾飞来。
阳光与风雨,在空中拔河。一阵风
从我的脚后跟,吹向田塝。它吹
君子兰打着花雨伞,以探亲的方式
三三两两地,向山头走去。火车
开近清明,在各自祖先的坟头前停下来
用塑料花,抒写着一些墨绿中的血意。
我们把这一天的轻松,或者沉重
称作怀念。它或多或少地证明着
生命在消失之后,是一堆泥。火车
开近清明,坟头挂上的白纸条,它预示着
坟墓外面的生命,山道一样弯弯
但是还必将,要山道一样倔强地延伸下去
[b]关于雪的联想[/b]
没有办法把雪撕碎。我没有办法
成为雪,把自己撕碎。不能
与雪一起出发,一同呐喊。不能
从黑黢黢的天空高处,与雪一同
向人间驰援。长征时候的雪山上
没有我的身影。而在雪地上的时候
我又不敢踏雪。万不得已,在雪天出行
走在雪地上,我感觉比踩在自己的身上
还更疼。所以我判断我这种人
注定不会有什么出息。爬雪山
过草地的那支队伍,充满对旧世界的
满腔仇恨,充满,对苦难的爱意。
那是雪一样,洁净的心曲。可悲的是
那时候我却还迟迟没有出生
[b]倒春寒 [/b]
说春天,已经来过了。可是风雨
还是去年冬天的风雨。冬天的灰暗
敲打在窗顶的铁皮上,让我有关
对这个春天的展望彻夜不安。春天
在日历外面,被冻得向冬天回转。
雪拽着酷寒走。雪,这位只有
十二岁的少女,冬天对它猥亵惯了:呵
满大地都是,奔跑的羊群。向着羊群
酷寒肆虐着狼的淫威。它可以说风是风
说冷雨就是冷雨。酷寒的跋扈
跨越季节发作。没有什么力量
可以把它遏制。我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将它摁熄
[b]火车开进秋天[/b]
提早开进秋天,很有些莽撞。因为
大地,还正烧在火中。一、二场
大雨,它不可能让酷暑,就心甘情愿地
伏下心去。而火车却无法迟滞。在火焰
剥剥作响的草丛中。它必须以一条蛇的劳苦
和机智,在生命的草丛中,不断地穿游
一座山,一条水沟,我们蛇一样
在一片荒芜的泥土上面游走。不要
过多地奢望,获取什么。沾满哭声地来
我们用汉字,叙述对于人性的一片诚挚。
生命,隘口的一张枫叶,它能够沿着意念
安详地挂在深秋的枝头,这就足以让我们
这如水的一生,深深地宽慰,感动
[b]不叫酷暑[/b]
这么做也是被逼出来的。因为酷暑这两个字
出现的次数多了,大家都会厌烦。而我是被酷暑
逼出来的。在这个,火的链条滴着油珠的七月
我写不出诗。米饭,如果要出去不断地做事
还是可以赚得到吃的。可是我就想写诗,怎么办呢
诗一直都很难写好所以它已经激怒我了。
诗激怒了我,又算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诗激怒了我难道比不出去拼命干活的事情还更重要吗。
这事可真麻烦。于是,我只有想一个多全其美的办法
米缸里还有米的时候,我就写诗,米缸里。
没有米的时候,我就去拼命做事,做了事之后。
写不出诗,那么我就管这首诗的标题,叫不叫酷暑
[b]雪地上[/b]
一场再也实在不过的折磨。
像头焖在水里的游泳。口里要憋住气
蹼子的划动,还必得像一只向往家园的候鸟
而我们这些,适宜于泥土上面生长的作物。
玉米与荞麦播下,那多半以上的收成
都需要听天由命。春绿,鸟鸣,云的痕迹
酷暑滴着油珠的轴承下面,我们掂揣不出
秋的枝头,它锃亮的果子,在运向哪里
草木从长成,到枯涩,没有一场雪
能够把的禽兽的魔爪全都覆盖。我假想中的
世界。没有一场卷席的雪,它最终
把我的情愫,连同这个世道的污浊一同掩埋
[b]
处暑的山岗上[/b]
一边是火烧山。一边是有人在挑水
灭火。前面的一节路段,原本
煸泥鳅的锅灶,现在略有简化
换成了秕谷堆,煨番薯。一张
梧桐树的树叶,拍打几下枝桠
沿着我的幻念掉下来。它用人们
不经意的哀恸,与我相视,并且
静默。它没有向我说出,棉桃
又一度碰撞大腿了,稍微的一点暖意之后
又将是霜降了。火车已经开去了
四十趟。假如在这个,处暑的雷声中
还不下山去播种。那么所谓枫叶焦红的
爱情,又将在凄凄的风雨中,熬受一冬
[b]火车开进,霜降的黄昏[/b]
开进黄昏。霜降袭来霜的冷意。
梧桐树的树叶蜷缩着,像一张刚刚
被秋老虎咬过的山芋叶。我也不敢
轻举妄动。家园在灯火以南
还要以南的远方。夜色裸露
它血色的脚摆下,就算是家园扛在肩上
也不可能扼制这傍晚,荒诞的繁衍。火车
开进黄昏。汉字以一只鸟的姿态
窥思季节的草木,在恣意的霍乱中
彰显的喑哑。冷嗖嗖的
蛇舌四周。我们只是一个个匆匆
穿越汉字这片树木的过客。而夜晚
笙歌达旦的妖娆中,那被葱郁所遮掩的
一片山芋,已经是一块一块奄奄一息的骨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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