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或者倾诉（组诗）

柳碧青

黑夜，或者倾诉（组诗）
诗/ 赖咸院

《独在城市》

仿佛已经习惯了昏昏欲睡
仿佛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最初的激情
面对镜子，想起午夜的城市里
还有哪里是灯火通明
还有哪里变得残破不已
然而，这些都将归于命运，归于一个冬天
彻底的寒冷。时间被拖累，
而静卧在大地的月光，最终在慌乱中
支离破碎，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脚步
沿着河流缠绵悱恻
站在城市的两端，一个人失去了重量
摇摇摆摆
把所有的伤害从低处翘到高处
抵达太阳的源点
城市里，人潮泛滥，谁拖着疲惫的身躯
落个“异客”的待遇
这个时候，必定有人还在憧憬幸福
必定还有人对着夜空
说出异乡之情


《冬天的雨》

冬天的雨，冰冷地敲打着纸糊的窗
山风像逡巡的猎人，一脚踹开
油灯下湿漉漉的文字
让我突然想起，一只钻进麦垛的狐狸
把它湿漉漉的尾巴露出来
这是冬天最值得回味的悬念，它注定
是一个悲剧。多年后的今天，
它仍感动着我，或者，这不仅仅是
时间，我也不认为这是一个阴谋
冬天的雨仍在不停地下
我看到越来越多的狐狸，它们没有尾巴
它们为此痛过，但很快就忘记了
这足以证明，冬天的雨
有时是盲目的


《黑夜》

我长时间行走在空茫的黑夜中
坑背村寂寥的田野上
再也看不到人影，仿佛一切都进入休眠
结冰的沟壑，几条泥鳅试图挣脱
这束缚自己的狭小空间
黑夜里，再也看不清坑背村的真实面目
那些屋舍、草垛已潦倒不堪
仿佛站在一场浩劫之中
废墟依旧，不曾离去的疼痛日复一日
陌生的眼神，幽怨而空茫
谁的脚步在无限接近，大地向下
火焰越升越高，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与之抗衡
念苍茫大地，沉浮之间实乃平常之事
然而，尘埃已远，黑夜已深
我踩着枯木，月亮已经掉入山谷
摇摇晃晃，最终掀起一阵涟漪
在夜空中划出一片火山


《向黑夜说出》

十二月的夜晚，是寒冷的，是对着墙壁倾诉的夜晚
淡红色的灯光，映照着
凌乱的书桌，我已多久没整理过
如今，那本《特朗斯特罗姆诗歌全集》满布灰尘
我还记得那句“穿过一座没装备的森林，
我慢慢走入我自己”。有些东西，
我始终没有提及
还有东西，随着时间流转
已变得不再重要，我心中的词语不曾表达
张开的嘴也不曾说出一句话
空气凝固，寒冷挂在枝头
我不忍多看一眼，身体里的疼痛化成蝴蝶
飞在狭小的房间，却再也找不到
自由之地。向时间说出内心，向黑夜说出
寒冷，我的目光在灯光下
跳跃着，并且慢慢移动，白色的墙壁
被当做思想，
只有闭上眼睛才能找到自己
特朗斯特罗姆穿过的森林，我未从到过
但我可以，沿着墙壁进入
更深的黑夜
或者，与内心作最后的斗争

《瓷》

走在景德镇的街上，我走得小心翼翼
生怕触到了它脆弱的心脏
凌晨二点的景德镇，月光照在瓷器上
发出星星点点的光，声音在天空中
顿住，冷冷地，闪忽不定
如一个梦境走入另一个梦境
我必须压低喉咙，将脚步再放轻一点
这里的一切都不容许喧杂
这里是高贵，是清澈的眼睛
望向遥远的天空
那些行走的人影，汇聚成一片
凝结在寒冷的冬天
最终我们都将走向一块瓷器
一碰就碎的瓷器，对天空产生了无尽的追问
瓷器的人生
光芒涌流而出，我们在瓷上
画出山水，沿着它的纹路轻轻地
走向大地的内核

个人简介：赖咸院，男，笔名柳碧青，1988年12月出生，萍乡市作家协会会员，原创中文网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诗刊》、《绿风》、《散文诗》、《创作评谭》、《岁月》等，曾获《诗刊》“微诗会”优秀奖、“天堂寨杯”征文比赛优秀奖、第七届全国青少年作家杯征文比赛二等奖、第二届“屈原杯”全国诗歌大赛优秀奖、大学生移动杯征文比赛一等奖等奖项，作品入选多种文学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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