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外三首

程东斌

　《生日》
　　
　　文/程东斌
　　
　　一根竹，身体瘦弱
　　内部空洞
　　举着一簇叶子
　　四季，青着
　　
　　每年的今天，我的身体里
　　就会多一个句号
　　圈着虫斑、月光以及风的形状
　　呢喃中的母亲
　　疼痛，又一次被复制
　　
　　安静下来，点燃一支烟
　　我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
　　新生的疙瘩
　　倏然发现它的边缘
　　又长出新绿
　　
　　《楼上装修》
　　
　　搬进这幢楼六年多了
　　一直害怕着、企盼着
　　楼上的装修
　　这几天有了动静
　　
　　一阵阵令人骂娘的声音
　　沿着发丝传来，让我能分辨着
　　工程的进度，木料、瓷砖被切割
　　迸溅的火花，隔着厚厚的楼板
　　却能灼痛着我的眼睛
　　
　　六年来，我一直担心
　　我家房屋的某处会漏水
　　并一遍遍寻找，一次次地排除
　　常常在夜里听见楼顶有人在月光下
　　走动，伴着浇灌的水声
　　
　　六年里，楼上的业主
　　一定不会将房子空置，一定会
　　种植些什么，比如白菜、萝卜
　　或者是开着花的罂粟
　　
　　六年，一切都成熟了
　　可以拿出来卖个好价钱
　　
　　《预言》
　　
　　她并不知道
　　她攥着一把金子
　　努力地攀援一座山岗
　　
　　爬上去
　　金子花开成一朵朵花
　　
　　摔下去
　　金子会变成一块块石头
　　
　　
　　《时间密码》
　　
　　
　　天空被群飞的黑翅膀遮蔽
　　日月、星子的光芒
　　被一次次地筛过，洒落一地的
　　斑斑黑影
　　
　　尘世中人人自危
　　将手机、邮箱、银行卡、保险柜
　　设置密码
　　并疲于熟记和保密
　　
　　一次次转身、回眸，人们
　　都会发现对方在自己的身体上
　　设置了密码
　　流着血液的机器都抱着一个漏洞
　　却都浑然不知
　　
　　时间是一座库房，比银行
　　更加坚固，所有人都不得不
　　往里面存储青春、健康、快乐
　　和希望，事后
　　无一人获得时间的密码
　　
　　时间的密码永远在明天
　　在死的那天
　　想得到一棵树的时间密码
　　必须斩断那棵树
　　就会看见藏在树心里的圈圈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