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记

[b]《浮生记》[/b]

衰老于低处的根茎
曲折不为人知。水中的琴声
黑色的雨水浇在灯盏上
你身体泛白头也不回
背着种子走向虚无。东河湾醒了
喊着你名字，岁月的飞刀
喊出雨水。站在窗下飞行
今天我想起水里的鸟儿
混在鸟群里的男人女人
长出羊的脸，在高处富足
获取草和甜。今夜我就是
胡须里的月色，经血里的鱼儿
今夜我就是你们，一朵雪花
捣尽白花花银子
北风吹过欠收的生命
腐烂的根，浮生般飞翔

[b]《雪花到来的日子》[/b]

用怎样的姿势和表情
面对你的无辜。无边的黑夜里
只有你的白，才能证明我的
委曲。请带我远离尘世

东河湾沉默，一苇管的风声
吹冷了星光。大雪啊，别拒绝我的
脆弱，别说出昨日和青色
田野被风吹着，醒来的眼睛里
闪着晶莹的悲伤

太多的日子里，把身体低着
跟着铁环奔跑，渴望红色的远方
雪花从东河湾里走出
路遇树后的哭泣。鸟从雪中飞过
披着寒鸣，一声暗一声亮

[b]《白夜》[/b]

东河湾白了。雪花的十二月
我们注定相依为命。白色道路
夜空和沟渠，白色草棚里
我烂着脚跟等你推门
带进一股腥味的风

抱着我烂芋头般左脚
这是你的宿命。棚顶的雪花被风
越吹越明越厚，我梦见飞翔
梦见你喊我弟弟，紧紧抱着我
烂芋头般的左脚睡去

人世间的灯盏醒着
埋在草木灰里的红薯和火焰
醒着。穿过白夜的你
只是为了抱着我冰冷身体睡去
东河湾，那年他十七岁
雪夜步行五十里

[b]《最后的你》[/b]

对着天空说出童年
最后的你走在年末的官道上
走在东河湾的留言里
雪花代替芦苇，说出一句
心知肚明的隔夜话语

河面光滑，镜子照出孤独
梅花埋伏路边，随时给你致命一击
吹喇叭敲大鼓的黄昏
神灵在空中，迎回放养的灵魂
而我们继续着山坡

最后的夜晚不可躲避
老者推开柴门。东河湾，时光冻结
老者后退着走进火炉
走入青草时代。少年骑在牛背上
草儿长满天空的深邃

[b]《摆渡者》[/b]

与水亲密。多年水草里长出
肥胖的石块，一张张虚幻的脸庞
从树木里飞出。打马而过的
节令，冲淡岁末的琐碎

飘过来荡过去。游戏在继续
玻璃球满天飞，膝盖上的黑洞
吞噬着笑声和惊恐。东河湾
今夜无风，木船在河心里沉溺

大雪压破草棚。野兽低着身子
走过北方的田野。东河湾
老人死去多时，我们抱着双桨
横穿十二月的黑夜与荒凉

[b]《向左或者向右》[/b]

心脏在左，天堂在右。推开四月
草丛和清凉，踏入月光的河流
拨开杂乱石块，走进小镇的
孤独。街道无人，卖菜的摊位上
一块砖头预定晨光
坐在想象的人群里，蔬菜本性
疏凉，人世微小而温暖
抚摸对方身体，抠出少年的
慌张。东河湾，左右不分的时代
小青菜坐在黑夜里
微凉的爱情，植物的芬芳

[b]《一而再》[/b]

东河湾的谷场没走远
河水冲上来再退回去，白浪滔天
如同一个人睡去又醒来
我就站在你们中间
学着朴素的样子，抽烟渴酒说大话
试图进入杂草的话题
哪怕只是远远地听着揣摩着
夜空上是风。一片片风吹着田野
吹着额头上的光芒
这是光的季节，镰刀别在腰上
就是英雄。好在我就在现场
站在草丛里，没有名姓的家伙
从水里取回身影，刚刚经历的
七月水难，刚刚好地呈现
植物的一而再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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