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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10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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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母亲(献给母亲)
平凡的母亲
红尘真爱最有情,
平平凡凡是母亲。
十月怀胎不言苦,
一生操劳未放心。
——引拙诗《平凡的母亲》为题记
一
我们都说母爱伟大,愿意在母爱下长拜不起,愿意在母爱的怀抱中长睡不醒。然而到具体的人,又是那么平凡。我的母亲便是千千万万个平凡的母亲中的一员。
有关母亲,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却是几桩不甚愉快的事。
一桩是母亲强迫我换衣洗澡。
小时候的我,在穿着这一方面,比较恋旧。凡衣服鞋袜,一经穿在身上,便不想脱下来了,认为再脏再臭,总是新的。每次换衣,母亲便要三喊四吹。我小声的对母亲嘟哝着:“我的不能用刷子刷,每样都不是穿烂的,而是洗的时候刷子刷烂的。”母亲带我到河边,对我说,衣领上的汗渍,袖子和当面的油迹,不用衣刷子是搓不干净的。我只是不理,把手脚埋伏在水里,等到小鱼游过来,一下捉起来,捉起来又放下去,那时,只觉得这一捉一放,好玩极了。母亲又教我衣服如何泡,如何刷,洗好一件了,又如何在河里漂。母亲把我的脏衣服泡在盆子里,洗好了其它,最后拿出来,搓跟我看,直到腰酸背痛,手上的皮肤在水中泡得像鱼肚白,并起了难看的皱皱。这时,我还是知道为母亲捶捶背,并再一次坚定了要少换衣来洗的决心,却没有想到大可自己去洗的。妈妈为我洗衣服,一直持续到我初中毕业、离家去读高中。
洗澡,在小时候,也是我百般躲避的事,我本身胆小害羞,一是怕痛,二是认为要脱光衣服,很难为情的。母亲把我捉到澡盆前站定,我的眼泪却一颗一颗的掉进盆子里的热水里。母亲三下五除二把我剥光,一把将我放在水中。我心中暗暗埋怨她的辣手无情。由于她的手抱着我的腋窝,所以我是边在哭又边在笑。一落入水中,就慢慢的停止了哭泣,因为害怕是在刚脱了衣服,还没下水之前的那一段时间。母亲的手的动作看起来是极温柔的,生怕把我烫到,先要试一试水的温度,诸不知,如果水烫,早就把我烫到了;她用力也小,怕是伤着我的皮肤吧。但在我的感受而言,搓在身上骨碌骨碌的响,麻痒痒的,夹杂着皮肤的酸涨肿痛,诸般滋味,只说明是我小时候身上的污垢很多的原因。确实也如此,在洗到中途时,母亲便会指着水面上漂浮的小颗粒,说这就是你身上的夹夹(方言,即污垢之意),好多,好多,好臭,好臭,搓得起面条了。洗好了的时候,觉得一身清爽,我却又赖在水里,不想起来。于是乎,母亲又提一些热水来,从我头上淋下去。不但舒服,而且好玩。我坐在水里,用小手拍打着水,嘻嘻哈哈的笑,母亲边往我身上浇水,边唱着好听的儿歌。我想,我现在比较喜欢唱歌,母亲当是第一位音乐老师。唱完歌,母亲便拍着我肚子上的肥膘肉,笑着说,瞧,就是调皮,开始要哭,现在又耍赖,不想起来了。
二
二桩是母亲对我犯错误时严厉的惩罚。
在记忆中,父亲对我是慈爱,不但给我讲故事,还给我读连环画;恰恰相反,母亲不但严格要求我勤换衣洗澡,还经常督促我的行为习惯,不能犯错,犯了错误就一定要受到惩罚。记忆最深的一次,是我和四娃子、二妹崽,还有何肥猪一起去把水田里的水放到干田里去了。想从缺巴口处接一点鱼,我和何肥猪就守在细细的流水处,睁大眼睛,等到那鱼儿从上面的水田游将下来。而四娃子和二妹崽为了玩修城堡、打水战的游戏,就把水去放大了一点。那知下午大人们在干田里劳动,因为有水,所以不方便。那时还是公社集体劳动,有社员就张口乱骂,生产队长也发了一阵脾气。天快黑的时候,母亲劳动回来,问我去放水没有,我蠕蠕的小声嘟哝着,我只是想接几条鱼回家来吃。话还没有说完,母亲的扫帚棒棒就落在我的脚杆上了,我痛得直跳,撒腿就跑。母亲跟到后面追。不久,我的不幸的脚杆又遭了两下。我跑得更快了,母亲的速度却慢将下来了。听到她呼哧呼哧的气喘的声音,还一直在后边喊“停下,停下”,喊了几声,就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喘气。我流着汗水和泪水,边跑边想,“哼,停下,我偏不停下,停下的是傻瓜”。又转头一看,见母亲没有追来,心想,这下好了,又逃过一劫。
天已大黑的时候,我饿着肚子到屋后面听动静,轻脚轻手的。先听到父亲的声音:
“也不知道幺儿在哪里去了?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看你怎么办?”
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说:
“我也是教育他,如果从小不学好,做坏事,那辛辛苦苦带大又有什么出息,有什么用?”
然后是二人激烈的吵架的声音。不久又传来关门的声音。父亲和母亲都出来了,焦急的呼唤着我的乳名。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由自主的一溜烟跑到拱桥下面,躲了起来。这个拱桥历来被我认为是家乡的名胜,平时凡是有外村的小朋友来玩,我必定带到它下面去瞻仰它的高大,带到它上面去登高望远并享受一下因惊险而心跳的感觉。拱桥上面修了沟渠,流水哗哗地流向山背后的田野,月光如水似的从九天上倾泄下来,草间的蟋蟀和田里的青蛙互相呼应,一个弹起自己得意的曲子来,另一个唱起了自己拿手的歌曲来。我摸着脚上的伤疤,想那放水的四娃子和二妹崽都没有挨打,还有一起等到捉鱼的何肥猪也没有挨打,心里不由对母亲生起一点怨恨来了,不知怎么又想起老师才讲过的一首诗来:
“床前明白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白,低头思故乡。”
想着想着,瞌睡却爬了出来。在朦胧间,听见一种野兽奇怪的声音。窸窸窣窣。悉悉索索。把我的瞌睡又惊跑了,我用双手抱紧了身子,睁着惊恐的眼睛。这时,我多么想是在温暖的家中,多么想在妈妈温暖的怀里。那奇怪的声音朝拱桥上面去了,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心里又害怕,心想,如果从拱桥上摔下来,不是要粉身碎骨么?那奇怪的声音到上面走了一遍就停了下来。良久,又窸窸窣窣,悉悉索索,下来了,像是巨蛇,像是野猪,最可怕的是,竟向我的藏身之处走来了,我的心就要跳到嗓门了。我看见了,原来是一个人,我听见了,那人嘴里竟小声在喊着:
——儿子——你在那里?
——儿子——你在那里?
我的泪水如喷泉般涌流出来,一下子扑进那人的怀里。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奇怪的念头:满山的月光,竟不如母亲满头的白发。
闪亮。
三
第三桩事情,就是母亲对我参加劳动的严格要求。
父亲对我的慈爱,还表现在不要我参加劳动。他经常对我说,就是不要你上坡劳动,只要你跟我把书念好了,今后长大也不要参加劳动。而母亲却恰恰相反,不但严格要求我换衣洗澡,还督促我经常参加劳动。特别是初三毕业那一次,把我气得几天没有吃饭。由于几分之差,而没有考起中专,我说我想去读高中,父亲同意了,母亲却主张我进正在招工的县化工厂,她说哪有那么多钱来读书,不如筹一笔钱,去当一名化工厂工人,下个月就可以凭自己的劳力吃饭。儿子,我们的命是劳碌命,就要认命,别人拿铁饭碗,我们不希罕,我们有的是力气,要靠勤劳吃饭。但是我心里一下子就不高兴了,我知道母亲的意思是说家里穷,舍不得花钱送我读高中,生怕我读不出头,让本就贫穷的家更贫穷。我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母亲站在门外说,好,你要读高中,我们就支持你,你尽你的力读,能够读到哪里,我和你爸爸就供你到哪里。
高二结束的那个暑假,学校决定补课,母亲却不要我去补课,她说我应参加打谷子,把谷子打完了才能去补课。我固执的要去,收好衣服,挑了一担煮饭用的米,我就走了。转过屋角,却听到母亲在家里哭着说:“今年的谷子怎么打得回来哟?”父亲说:“我一个人慢慢打罢,五亩田,十天总可以打完,十天打不完,二十天总打得完。”我暗笑,母亲为什么不能打?总是要我劳动,自己却要偷懒。我又暗想母亲的目光短浅,课上起走了,怎么能补得转来?而谷子,她和父亲却可以慢慢打的。但我还是觉得鼻子酸酸的,赶忙硬起颈子挑起担子走了。但是走到中途,天却下起雨来,我到路边一悬崖下避雨,听着漫漫的雨声,想起母亲哭泣的声音“今年谷子怎么打得回来哟?”想起深夜的母亲的呼唤“——儿子——你在那里?”想起母亲拿着棒棒在田埂上追着我打,想起在澡盆里我的欢笑,想起河边她洗衣我玩水母子二人欢乐的时光,想起她由不支持我读高中又转到支持要经过多少的思想斗争啊。我不由伤感起来,不知对她是爱或是恨,原来我的心底将这些过往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低头思故乡”,原来思的不仅仅是故乡,还有那些惦着的、爱着的、亲着的、恨着的、厌着的人,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不清的感情。等雨小些了,我又挑着衣服,挑着米,挑着书,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母亲一脸惊愕和惊喜,跑过来为我接东西,用干毛巾擦我湿的头发,找来衣服让我换了湿衣服。母亲干完了这些事,才问我:“不是去补课了吗,怎么又回来呢?”我说回来打谷子罢。母亲傻子一样的站着,望着我。
第二天,天晴了,我和父亲去田里打谷子。母亲干完了家务,也到田里来割谷把子。爸爸说,你身体不适,还是不要下田干活的好。母亲说,我自己知道的,割一会儿看吧,如果不能坚持,我就上去。割了半个上午,母亲的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汗水将衣服全打湿了。脸色也白得吓人,握镰刀的手不停的颤抖,我们停止打谷子,听到母亲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参加了一万米长跑,很困难。父亲去把她扶到田埂上,我看见母亲的眼泪和汗珠一起滚落下来。她是多么舍不得离开这似火的骄阳下的田地呀。
父亲回转来打谷子时说:“老幺,你妈妈在生你时是冬天,由于晚上要照顾你不要受凉,她却受凉了,她又不说,医了一下,拖了一下,就一直留有后遗症,前年医生诊断转化为肺气肿了,准备了一点医药费,你又要读高中,所以也用得差不多了,所以你要谅解你母亲。”望着她在田埂上走去的蹒跚的背影,我的眼睛朦胧了,眼泪也要落下来了,这么多年来,她患着严重的病,但一直还在不停的操劳,而我却不知道,她在我面前装得多么坚强。耳边响起她说的话“我们的命是劳碌命,就要认命,别人拿铁饭碗,我们不希罕,我们有的是力气,要靠勤劳吃饭”,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落在金黄的谷桩上,顷刻之间不见了。
那年的谷子很早就打完了,我的手上的嫩皮也穿了,露出红红的嫩肉,但是不觉得疼痛,因为我脑海里总是闪现着母亲蹒跚而又坚强挺立着的背影。在打谷子歇息的中午和夜间,我就在补习文化知识,总是想起母亲的话“我们的命是劳碌命,我们有的是力气,要靠勤劳吃饭”,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赶上大家的脚步。而多少次,我感到母亲就站在我的屋外,要是往几回,我一定大发脾气,但是,现在,我强忍住泪水,只有用努力来回报。
四
第四桩事情,就是关于母亲的大方和我的小气所引发的矛盾。记忆中,母亲对我也不是好大方,上街从没有给我买过零食;但是,有时,她对外人的慷慨大方,却引起我的强烈的不满。我家门前有一条大路,三村、四村、五村的人赶集要往门前过。我比较讨厌的就是那些过路的人,因为家里经常丢东西。一条小凳子,一根竹棒棒,一节绳索,一把小菜,桃树上的几个毛桃子,梨树上的几个大梨子,红桔树上的几个绯红的红桔子,都会在不知不觉间不见了。我都查得清清楚楚,是过路人偷了的。而母亲好像从来记不得家里会丢东西,只要有过路的,就一脸的笑容,把凳子端出去请人坐,把扇子拿出去让人扇风,把开水倒起让口渴的人喝,间或还丢下手头的活计去和过路歇气的人闲谈,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我则会在屋里把耳朵捂住,尽量不去听谈论的内容,但是那些闲谈声和笑声总要传进来,直到我气不过了,我就会出去招呼。我说,我要看书,请不要这么大声,好不好!围了一堆的过路人诧异的看着我,有人说,你家里还有一位读书郎,今后要高中状元。母亲说,我们小声点,他是孩子,不懂事,大家别介意。于是,她们又天南海北的侃侃而谈。我一个人在屋里气得干瞪眼。有一次,我在正屋里看书,有一个人闯进来,东看西望的,说:“我来端一根凳子。”我一看就觉得不是一个好人,大声问:“你是谁?谁叫你进来的?快点出去……”我还没有说出“不准端”三个字,他也只答得:“我叫唐小山……”门外是母亲微微的笑着说:“我同意了的。”父亲回来了,那人和父亲特熟,就留他下来吃午饭,我又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因为那时,伙食特别困难,很少吃肉,恰恰那天是那一个月割了肉的唯一一天。吃饭时,我照例是一句话也不说,只埋头扒自己碗里的米饭,没有伸筷子去挟一块碗里的肉,因为我看不惯那个叫唐小山的过路人,一筷又一筷的不间隔的挟肉吃,我心想,我不吃,让他吃够吧。母亲给我挟了两片肉在我碗里,问我怎么不挟肉吃。我把肉挟给爸爸了,说我身体不大舒服,不想吃太油腻的东西。唐小山在旁边还连声称赞说,真懂事,真懂事。我心里暗想,你把肉吃安逸罗,我当然就懂事了。
记得高中毕业时,因为我家离县城要近一些,所以和我耍得好的一位同寝室的同学就到我家里住了两天,母亲对他很好,我不由乱发了一阵脾气。父亲背着外人对我一个人:“那是你的同学,又不是别那个的同学,你妈妈对他好一点,又有什么不好呢?恰恰表现的是对你的好。”
在这一方面,我和母亲争得最凶的一回,就是我把爱人第一次带回家的那一次。刚到家,就有人带信,要家里面去一个人到派出所里一趟,于是,我自告奋勇的去了。派出所里的人告诉我,领一百二十元钱回去。我心里面很高兴,问领的是什么钱。原来是有一个偷盗犯被公安同志捉住了,供了偷了我家的六个土鸡,一只折价二十元,一共一百二十元。我一看,那不是唐小山么?他也说了是在我家歇气时,看到家里的鸡的栖息处所,就选择了一个晚上把六只鸡偷了去,连鸡种都没有留下。我在街上买了许多菜回去,跟父亲和母亲说了这件事,把钱也给了他们,并说今后还是不要对这些过路客太好了,你对他好、热情,他就想你家里的东西,虽说也没有好多值钱的东西,但被偷了总是不好的。恰恰那天又是赶集的日子,临近中午,地坝又坐满了赶集回家歇息的过路客。母亲一会儿在厨房和我爱人一起做饭,一会儿又跑到外面和那些过路客大声谈话,还压低声音告诉别人,厨房里长得俊俏的那位就是媳妇,声音虽是压低了,但眉头却是眉飞色舞的,看到我在看,又忙着去说庄稼呀什么别的事情。到了我和爱人把饭菜端上桌子的时候,那一团不愿散去的过路客又留下了两个熟人,看到父亲母亲都热情的招呼那两人吃饭,那两人也没有客气,说走饿了,还有饭吃,当然要得罗很好罗。我只是不住声。那两人吃饭吃菜喝酒不说,眼睛还尽往我媳妇看,还问是哪里的人,在干什么等等。我气得把饭碗和筷子放在桌子上,又称身体不舒服,下了桌子,一人生闷气去了。等到两个过路客走了,我说,我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对过路客太好了,唐小山就是一个例子,你对他好,他心里打的是坏主意,我们家有多少东西被偷了,加起来就可以买一辆小车,可以修一座楼房了。母亲也来气了,你现在大学毕业了,有工作了,翅膀就硬了,要说钱,你用了我们多少钱?你算过没有?就是你大学毕业那一年,还欠着几千元的帐,我看你工资矮,就用喂养肥猪卖了的钱给你还帐,不是你说,帐没还完,朋友都不敢交,因为没有钱。我的血往脑上直冲,我尽量忍住心中往上涌的气,但是我不能,我把大门猛力一推,人往外冲去,边走边吼,我再也不进这个家门!爱人一把将我拉住,说,你是男子汉,怎么会这样?我知道她怀有身孕,就退了回去,一个人在书房里默默流泪。我听到母亲和爱人二人在谈小时候的我,说我小时候,我多无赖,多淘气,多不爱干净等等。二人谈得哈哈大笑。爱人也说我多无用,多无气度,多没有男子气概等等。然而,母亲又和媳妇争了起来,说我小时候多能干的,还说我小时候每一学期都得奖的,有一个学期还是花着脸当着全校的师生去领了五十元的第一名的奖金,二人又是一阵大笑。又听到母亲说,你看,这是他在初中时的作文,还在文学报上发表过呢?我通过门缝隙偷偷望去,看见母亲手里正拿着一堆东西,是我早已忘记了的,一叠是奖状,一叠是报纸,一叠是作文本,一叠是我发表过的作文书。她指着给媳妇介绍我读书时的“丰功伟绩”,我的眼泪又来了!我想起了几年前,大学毕业,身无分文,还有欠账,有几人是好的对象,我也不敢交。母亲说,儿子,你怕什么,还有我呢,我喂养了肥猪还能卖不少的钱哩。旁边就有过路人说,现在,还帐要你,今后讨媳妇还要你出钱,今后买房子还是要你的钱,带孩子也要你。母亲当时就说,我喜欢,只要我有。我的泪水不停的流下来,我真是太小气了,太斤斤计较了,我何时才能有母亲一样的大度,何时才能如母亲一样的无私?母亲啊,你用你的平凡善良真诚朴实无华美丽宽容写下两个大大的字——母亲,我须仰视,才能看得见全貌。
五(尾声)
近年来,母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有一次,喂猪的时候,不知进猪栏里去干什么,被猪拱得摔了一个跟头,把手臂折断。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在接断了的骨头。母亲头上流出了颗颗黄豆一般大小的汗珠,她看见我了,泪珠也滚了出来,却只是跟我解释说:“只怪我大意,不怪猪拱我。”我连忙说:“也不怪你,这么大年龄还在操劳。”她就不哭了,任汗珠落下,一直把我盯住,好一会才说:“我还不大,还只有五十五,六十都不到,还能做,还不老。”我又连忙点头说:“是,是,是。”我临走,邀请她来跟我一起,到我家里住。她不肯,她说:“我好了,还是要做一点小菜,还是多喂几只猪。虽然我吃不了多少,但是可以给小孙子吃,真正的绿色食品,菜没打农药,猪从没喂饲料。猪也留一只杀给孙儿吃,是放心的猪肉。”母亲见我还是不走,就又说:“并且我们母子俩一向合不大来,合在一起要吵架,不如分开。”见母亲这样说,我不得不离开,我只怨自己不能守着母亲尽一点孝心,尤其她的后一句话,让我黯然神伤,只怨我以前的任性,拉远了母子间的距离。后来,母亲的手臂接好了,能任意的活动。但她总是不听我的话,我叫她少做一点农活,多休息一下。她总是闲不住,又种起了菜,喂起了猪,并且一年是出两季猪,每一季是三五个不等,除了家里杀一个吃,给我们杀一个外,还要卖一万元钱左右。
又有一次,她的身体又不好,我到县医院去看她时,她正在等检查的结果,一个人孤单的坐在长椅上,神情很落寞,又憔悴,一下子人好像是萎了一样,再也看不到原来爽朗的神气。我忍住心里的感伤,走过去喊:“妈,我来了。”她连忙站起来,把衣服扯了扯,让衣服尽量直,尽量做出精神的样子,笑容又堆上她已长满皱纹和衰老的脸上,故作轻松的说:“来了就好,这是医生的诊断,我不识字,医生说叫我让亲人看一下,你爸爸不在家,当然亲人就是你了。”我一看,诊断书说,是肺气肿、支气管炎、贫血病、高血压、风湿病、骨质增生,把我吓了一大跳,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病集于一身?拿药时,我要付账,她不肯,她说你们教书的,也没有多少钱,还要养一家人,我有的是钱,只要你来看我,就够了。”接着,农村实施了社保养老的政策,我为两个老人买了最高的那一款,花了三万多点。当开始农转非时,我也为他们买了两份退休工资和两份医疗生存保险,花了近十万元。这也是尽我的全部能力了。我想让母亲和父亲知道,儿子心中永远都有两位老人。我心中知道,我要学习母亲的地方很多,我学到还不足一百分之一。我虽然不能像母亲一样,对每一个人都那么热心肠,那么诚挚,那么不分彼此,但是我会尽量对家人好一些,对学生好一些,对家长好一些,对周围熟识的人好一些。
最近回家,是母亲打电话来,说是碗豆片成熟了,要为我送一些来,她从来不坐车,只是走路,要走三个小时左右,我害怕她走背汗了,对身体不利,所以我就回去了一趟。她高兴的在离家较远的地方来接我,她的身体比以前还好一些了,精神状态也好,头发也有一部分居然变黑了。她一见到我就有说不完的话,说我是一个富教书的,村里那些家财数百万的富商都舍不得为父母买一份保险,只有我这个教书匠舍得。我听得出她说这话时内心的得意、高兴和自豪。我轻轻的点着头,心想,这也是我的全力了,也没有什么的,将来受益的还是我,只是可以应付一下突发的事情。她又说起家乡的许多事,哪家的子女发财了,但是忘记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哪家的子女有孝心,为父母买了什么贵重东西。说着,说着,就看着我,说还是我家的幺儿最有孝心,我转过头去,装着没有听到,泪水却不听话,不自觉的钻了出来。母亲,母亲,我是多么希望就这么一直陪您走下去,一直到生命的尽头,听您就这么说说不完的闲言碎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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