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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9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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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老梨树下的爱情----清明祭：愿奶奶安息！
[i=s] 本帖最后由 稻草人 于 2012-3-29 22:37 编辑 [/i]
[font=楷体_GB2312][size=5][size=6]奶奶去世已经六个年头了，当时她老人家已是九十二岁高龄。临终前，老人家很平静地对我们大家说了一句话：“我要去大梨树下陪老夏了……”
奶奶走的很安详，面带微笑，好像是酣睡中做着甜美的梦一般。阔别了半个世纪的夫妻，今天终于可以团聚，她能不高兴吗？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们家有颗老梨树，当时可能都有好几十年的树龄了，我和弟弟手拉手去抱那颗老梨树，都还差一截抱不过来，我的爷爷就长眠在那颗老梨树下。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每当梨花盛开的时候，满树的梨花竟相开放，抬眼望去，雪白的花瓣映衬下，刚露芽的嫩叶愈加翠绿欲滴。闭上双眼，用鼻子一闻，随着清风的吹送，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不忍离去。季节交替，花开花谢，满树的梨花纷纷扬扬犹如雪花一般飘撒一地，把爷爷的坟头装扮的分外肃穆幽雅。大自然会在每年的春季都送给爷爷一个硕大的花圈，以示对他这位老八路的纪念与哀思。
每年的梨子长到弹珠大的时候，为了防止顽皮的孩子偷摘树上的梨子。奶奶就会将她的床搬到离家千米远的大梨树下，撑起蚊帐，支起锅灶，在那安营扎寨，度过一个夏季。那可是她一年的收成，奶奶一年的指望就是到梨子成熟了摘下来卖了钱过日子。
我和弟弟最喜欢去梨树下与奶奶做伴，在那不但能听到奶奶说起她一生经历的许许多多的故事（尽管奶奶一再强调她不是在讲故事，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但我们这些孙子辈的一直把它拿来当故事听）。还可以从梨子的青涩一直品尝到梨子的香酥甜蜜。有一次，贪吃的弟弟怎么也拒绝不了黄澄澄的梨子的诱惑，一口气吃了七个梨子，不一会儿就腹泻不止，眼看弟弟脸都拉白了，可把奶奶吓的不轻。妈妈带他去医生那里打了针吃了药才算平安。弟弟再要吃梨时，奶奶每次只准他吃两个，弟弟非常不满。
奶奶就会指着爷爷的坟头说：“你看，你爷爷在这看着呢，你是他的宝贝孙子，我要是给你吃东西吃坏了肚子，他会怪我的。我当初拉着你爸爸，背着你姑姑为了躲避九路军（她把国民党军称作九路军，但是否真的有九路军，我无从考证）的追杀，逃荒出来到这里，只为给你爷爷留下后代香火，如今你们长大了，他躺在这里看着你们一个个健康，他也会喜欢，你们都好，我才对得起他。”
看着奶奶渐渐陷入沉思，我们知道她又要开始她那永远也不厌烦的往事追忆了……
奶奶和爷爷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因为家庭的贫穷，十一岁的大姑就被送到婆家做了童养媳，九岁的大伯也送到遥远的同族叔伯家做童工。只有六岁的爸爸和一岁的二姑在身边生活。八路军队伍经过淮河的时候，不知爷爷是出于爱国还是不堪贫穷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反正他是跟随队伍去打仗了。留下奶奶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女艰难度日。
也不知是谁向九路军透露了爷爷参加八路的消息，当时的九路军是土匪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密谋当夜要杀了全村的八路家属。
沾点亲戚的保长向奶奶通报了消息：“三嫂子，你快带孩子们逃命吧，九路军来了，他们要杀光八路家人，你快带孩子逃到南乡亲戚家躲躲吧。”
奶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她才缓过来忙说：“他叔啊，要是你三哥回来，你就让他到南乡找我们娘几个，大儿子也在那边，他回来能找到那里亲戚的家。”
保长连连点头：“好，好，我知道，你快收拾收拾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你一定要保住三哥的孩子啊。”
就这样，奶奶抱着两岁的二姑，拉着七岁的爸爸，匆忙装了点路上吃的东西，连夜踏上了艰辛的逃荒之路，一路的坎坷与苦难自不必多言。弓着小脚，身体瘦弱的奶奶带着一双年幼的儿女历尽千辛万苦，从淮河边一路讨饭逃到皖西的一个乡村时，已经是大半年的时间了（而如今却只是三个小时的车程），好心的同族叔伯收留了他们。
全国解放了，爷爷回到老家才发现人去屋空，以为家人全都被国民党军杀了。正当他痛哭的时候。还是那位保长向他透露了奶奶他们的去向。于是爷爷就找到这边，与家人团聚，并居住下来。
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爷爷奶奶他们分到了那颗大梨树下的耕地，小姑和小叔也相继出生，虽然爷爷奶奶他们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但一家人过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栖的太平日子，倒也其乐融融。
然而，人世间的事总是不尽如人意，在小叔五岁的时候，爷爷不幸病故。也就很自然的长眠在那颗大梨树之下，与千米之外的家人朝夕相望，阴阳两隔。
奶奶又独自扶养着年幼的儿女，给他们一个个的成家并有了各自的儿女。她说她是在完成爷爷未完成的任务。
我不知道奶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每年的夏天在那颗大梨树下住的。但我肯定，从我记事就是那样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每年的初夏，梨子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奶奶就那么早早的住到梨树下，我问她，她总是说怕玩皮的孩子偷梨子。但我想，可能她是为了早点过去陪伴梨树下孤独长眠的爷爷吧。
奶奶住在老梨树下是断然不怕刮风下雨或是中暑的。因为，远远看去，老梨树威武挺拔，就像一把大伞屹立于田地中，不但可以遮风挡雨，还能遮阳避暑，梨树下凉爽怡人。周围的枝叶快垂到地面了。七八岁的小孩子站在地面都能够得着树上的梨子吃。
我经常问奶奶：“奶奶，你一个人在这，到了夜里不害怕吗？”
奶奶很乐观地说：“傻丫头，不是我一个人，不是还有你爷爷给我做伴吗？你看，有你爷爷的保佑，你们一个一个都多么健康快活。有你爷爷的保佑，这颗大梨树活的多欢啊。”
是啊，那颗老梨树，历尽了百年沧桑，依然威然不动，至今屹立于爷爷的坟地。不知是爷爷在九泉之下保佑着老梨树，使它枝繁叶茂，每年都结出累累硕果，给奶奶一个不错的收成。还是老梨树在护佑着爷爷的坟地，护佑着爷爷的子孙后代人丁兴旺。
奶奶还常说：“人啊，能隔千里远，不隔一块板。以前你爷爷出去打仗，那么远都回来了。现在就在眼面前，却不能说上一句话。等我死了以后啊，就去见你爷爷，到时一定要给我跟他葬在一起，活着的时候，你爸爸他们几个都小，我没有照顾好你爷爷，死了以后再去好好陪着他，照顾他。”
夏末，树上的梨子卖完了，奶奶还是不肯马上搬回家来住。她说：“让我再陪他爷爷一阵子吧，等天凉了，我再回家住。”
老梨树下，年复一年，奶奶与爷爷继续着他们几十年阴阳两世的爱情。直到奶奶年高体弱，爸爸强行把她接到镇上的家里住，她才离开那颗老梨树。但每年的夏天，奶奶总是会回去一趟，到老梨树下转转，整理一下老梨树的枝叶，跟爷爷说上几句话，然后才不情不愿地离开。老梨树因为没有了奶奶的看护，被顽皮的孩子拉断了四周的枝节，再也不显当年的英姿挺拔了，但它依然顽强的屹立着。
如今，又是一年清明节，在这满树梨花飘香的时节，吾辈子孙伫立于老梨树下。感知老人的心愿：奶奶终于如愿以偿，与爷爷合葬在了这颗百年老梨树下，仍然在老梨树下继续着他们缠绵悱恻的爱情……[url=大脚外婆--------连载]大脚外婆--------连载[/ur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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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20 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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