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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分子的反思及其他

在上回的讨论中,引用了一句德国汉学家顾彬的话:“动乱中那些受迫害的人不反抗就意味着同谋。”期待兄说“这句话很深刻,但是不是有点专横了?”
我觉得有必要这里做一些辅助解释:顾彬这几年有点水涨船高,“中国当代文学都是垃圾”也是他自个提出来的。在他看来,中国现在的作家普遍学养缺失,中学、西学上学养都不够,无法和西方作家抗衡,因为缺少反思而大多处在自我阉割之中。

      “动乱中那些受迫害的人不反抗就意味着同谋”是顾彬从萨特“在黑暗的时代不反抗就意味着同谋”借用而来,也是针对中国的现当代文学刻意说的。中国人没有原罪意识,所以中国的作家普遍缺乏忏悔,缺乏自由的良心。实际情况是,中国作家鲜有能把50年代“大跃进”、“反右”、60年代初饿死千万人的大饥馑、“文革”动乱以及以后的学潮,这些当代中国历史上多处不能回避不能漠然视之、至今还在流血的创伤通过作品展现出来的。历史不能被遗忘,主流意识形态的“一切向前看”,就能轻描淡写地把它遮蔽?

       而我们的作家、诗人,好多人至死没有任何反思。像诗人梁南“文革”中被莫须有的罪名投入黑牢,受到残酷迫害,直到1979年7月方得平反。 1980年7月他在《诗刊》刊发了一首《我不怨恨》,诗人作为20年苦难的在场者,没有一点反思和自省,“诱惑人的黎明,/以玫瑰色的手/向草地赶来剽悍的马群。/草叶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亲昵地仍伸向马的嘴唇。”隐喻的草叶看成是自己,把政治风暴看作赶来的彪悍的马群,一个“仍伸向”就很值得玩味,是诗人甘愿自取其辱吗?下面的诗就更无法理解,“马蹄踏倒鲜花,/鲜花,依旧抱住马蹄狂吻;/就像我被抛弃,/却始终爱着抛弃我的人。”世固无情,还有情在,诗人是以自己的苦难为例证,来烛示受迫害知识分子的心灵世界吗?那个时代不仅仅是诗人一个人的悲剧,而是那一代知识分子共有的心灵悲剧。对于《我不怨恨》一诗的创作,诗人自己有一段说明:接到平反通知的时候,朝夕相处的工人兄弟问他:“二十年委屈你成这个样子,你不怨恨?”诗人却以为,爱恋草地的花草,绝不会因为马群的突然到来而逃离,它天生是为迎马群而存在的。他的这首诗,把自己比作花草,比作被反扣绳索的人,却把自己受到的伤害,看成是被挚爱的人失手误伤,虽然自己比任何痛心都更加痛心,但今天毕竟能够倾诉这痛苦了,能够向知错的被爱者述说艰难旧事,也是一种享受。他说了这么多,竟丝毫没有对接二连三匪夷所思的运动产生半点怀疑,“呵,爱情太纯洁时产生了坚贞。/谁也不道一片坚贞里,还有奴隶的虔诚和天真;我死死追着我爱的人,哪管脊背上鲜血滴出响声……”
      不管怎么说,历尽劫波等来了平反,比起那些倒进水田再没爬起的“右派”算是庆幸了。在那个虽然平反但政治尚不宽松的年代,无法赋予梁南更多的正义感,对社会责任的弃绝情有可原,即便在别人控诉的时候不去控诉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话说回来,情感激扬地把自己比作甘被马群践踏的花草,就多少有些滑稽,中国的知识分子是怎么想的呢?挨了几十年的整,该轻松些了,该享享福了,哪还再有对政治暗流的逆反心理,米兰·昆德拉这样幡然改图的人并没有生在中国啊。世界有太多的苦难,人们总相信这世界一定还有比苦难更多一点的温暖,好死不如赖活着,对于平了反的梁南来说,温暖不是已经到来了吗?

        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不反思、不自省,又怎么会有光明的前景?巴金挨过整,但在运动中他也跟着整过别人,就像当年艾青、丁玲整王实味一样,巴金在怀念老舍的文章中说:“印在白纸上的黑字是永远也擦不掉的。想到那些运动,想到我的表现,我就感到恶心,感到羞耻”。据说陈凯歌文革时上台批斗过自己的父亲,后来他也是反思较深刻的一位,他曾这样说过:每次社会的政治灾难过后,总是有太多跪下的人站起来说:“我控诉!”太少的人跪下来说:“我忏悔!”而当灾难重来时,总是有太多的人跪下去说:“我忏悔!”而太少的人站起来说:“我控诉!”问到个人的责任,人们总是谈到政治的压力、盲目的信仰,集体的决定等等。打开地狱,找到的只是受难的群佛。那么,灾难是从哪里来的呢?我觉得,面对民族出现的任何重大灾难,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扪心自问:“我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都应当有勇气站出来承担自己的一份责任。如果都去指责别人的过错,标榜自己的无辜,这个国家和民族就不会有希望。我所经历的“文革”动荡岁月,给了我许多宝贵的东西。其中最重要的是帮助我认识了自己,认识自己即是认识世界。

      “无知犯罪者,无论他们知道还是不知道,这都不是个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你干了没有?”这是米兰·昆德拉的观点。西方有个俄狄浦斯王,弑父娶母,最后刺瞎了自己的双眼,再明显不过,你做了,就得承担责任,担当痛苦。(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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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在的作家普遍学养缺失,中学、西学上学养都不够,无法和西方作家抗衡,因为缺少反思而大多处在自我阉割之中。

评述犀利。
诗歌点燃生活。
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不反思、不自省,又怎么会有光明的前景?赞同,问好
而太少的人站起来说:“我控诉!”问到个人的责任,人们总是谈到政治的压力、盲目的信仰,集体的决定等等。打开地狱,找到的只是受难的群佛。那么,灾难是从哪里来的呢?我觉得,面对民族出现的任何重大灾难,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扪心自问:“我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都应当有勇气站出来承担自己的一份责任。如果都去指责别人的过错,标榜自己的无辜,这个国家和民族就不会有希望。我所经历的“文革”动荡岁月,给了我许多宝贵的东西。其中最重要的是帮助我认识了自己,认识自己即是认识世界

中国人没有原罪意识,所以中国的作家普遍缺乏忏悔,缺乏自由的良心。实际情况是,中国作家鲜有能把50年代“大跃进”、“反右”、60年代初饿死千万人的大饥馑、“文革”动乱以及以后的学潮,这些当代中国历史上多处不能回避不能漠然视之、至今还在流血的创伤通过作品展现出来的。历史不能被遗忘,主流意识形态的“一切向前看”,就能轻描淡写地把它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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