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的光泽：生命的辙痕——读《第二道痕》记安徽六安诗人陈泽的诗歌岁月

刘光荣

                  诗歌的光泽：生命的辙痕
　　           ——读《第二道痕》记安徽六安诗人陈泽的诗歌岁月

                                                           一、生命的第二道痕
　　
　　“黑夜被火光撕成碎片”，在岁月的流光中读到这样的奇诗妙句，我心顿时有飘飘然欲飞之势，诗歌又像是快乐地张开的双翼，在夜的黑暗中闪耀着它本身的光芒。这样的文字张力十足，像是要把读者带到另外的极乐王国。想起清人赵执信在《谈龙录》就说过：“始学为诗，期于达意。久而简澹高远，兴寄微妙，乃可贵尚。所谓言见于此而起意在彼，长言之不足而咏歌之也。”读陈泽的诗，往往沉醉在它的细微奇妙之处，又觉得淡远空高处自有一道生命的寄寓如彩虹走过弧桥的辙痕。
　　陈泽，常用笔名松山居士，安徽诗人，六安诗圈中的重要人物。1969年出生于安徽舒城，2009年开始习诗，45岁始进入诗歌的门槛，一颗耀眼的诗坛新星又在六安大地上迅速升起，诗歌让他返回青春，生命再一次焕发光彩。他的诗歌、散文等作品常见于《中国纪检监察报》《检察日报》《新安晚报》《安徽税务》《诗歌月刊》《大别山诗刊》《燕赵诗刊》等报刊和专辑。有诗作入选年度最佳网络诗歌。他多次荣获各级各类征文奖项。他的诗观是：诗歌，可以让我生命的痕迹更加光泽。2013年获赠他结集出版的个人诗集《第二道痕》，读罢欣欣然联想翩翩，各种文思有迸发之状。
       居士的诗歌道路源于一个陌生的电话，他说。“你的诗歌写得很有气势，如果能结合家乡背景写可能更好”这是一位诗歌赛事的工作人员给他的电话。自此他便开始了在诗歌道路上漫漫爬涉，焕发了他生命中的第二个青春。那年，他45岁，喜欢小说和散文，要把方向转为诗歌，有过彷徨、犹豫、波折和起伏。他说“如果说一个人的诞生，是上苍为这个世界刻下的第一道痕，那么这个人以怎样的生命姿态走完他的人生旅程，便是他的第二道痕了。就个人而言，这第二道痕无疑比第一道痕更值得期待。”他生命中的第二道痕赫然便是诗歌的光泽。2009年秋，当他被本市作协会员、诗人许礼荣推荐在《大别山诗刊》（2009年冬之卷•总第9期）“六安诗人方阵•龙舒诗群”栏目发表几首现代诗作品时，他诚惶诚恐地从仅有的25首现代诗作品中选择了《追赶时间的脚步》等10首供挑选。没想到，以培养新人和本土诗人为己任的大别山诗刊竟刊登了《追赶时间的脚步》等5首诗作。从此，迈出了踏向诗歌殿堂的第一步，当然，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2010年初，他正式加入大别山诗刊论坛，从此，由原先想在小说领域进行尝试并有所收获的念头，转而从事现代诗创作。首倡绿色诗歌概念的大别山诗刊主编碧宇女士对他的影响是大的。有挫折和困难时，“一个人的形象就会同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她就是富有传奇经历的诗人及诗歌活动家，大别山诗刊的创始人碧宇女士。碧宇最令人钦佩的，是她面对坎坷时那份执着的信念。她凭借对诗歌的挚爱，下岗之后，在一无资金，二无办公场所，被很多人乃至家人都不理解的情况下，创办了大别山诗刊，在艰难曲折的过程中，一步一个脚印，把诗刊带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她倡导的绿色诗歌理念，是中国诗坛一道独特而又靓丽的风景，为推动中国现代诗发展，洒下了她的青春和汗水，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何况诗歌本来就有一股魔力在吸引着我”（松山居士《我的绿色诗歌之路》，《大别山诗刊》五周年珍藏版P345）。进入大别山论坛是他诗歌创作活动中关键的第二步。一方面学习网站和论坛成熟诗人的作品及现代诗发展史，一方面阅读诸如：徐志摩、席慕容、海子、顾城等名家诗集。质变是由量变转化而成的，通过积累，他的诗艺得大幅度提升。他在诗坛上无怨无悔地评帖、回帖，为他人作嫁衣裳。许多诗友谈到得居士之助，当铭之在心，化为写诗的动力。我在另文里有记载“中国文人历来的这种居士风采，坚韧挺拔，待人和善诚恳，有满山松林之绝代风华”，这种文人风采是要传承下去的，松山居士，是优秀的传承者之一。他的付出与努力，在主观上是没有虑及回报的，但在客观上又是有回报的。2010年8月17日，他的诗歌作品《月亮之下》（外一首），刊登在《中国纪检监察报》副刊清风文艺栏目上，他收到了人生中第一笔诗歌稿费，还有样报。至2012年8月，他已在30多家国内报刊上发表现代诗及诗歌评论作品近140篇（首）。这些成绩的取得，无疑再一次坚定了他的“寂寞诗心”。
       在创作道路上，他得到过碧宇、高山松、重庆子衣、清荷玲子、寒烟儿、阡陌和殷晓媛等很多诗友的支持；得到过来自家乡的诗歌界前辈宋志发、张学祥、许礼荣和乔茜等人的帮助；还得到过他的老同学县地税局党组书记、局长黄必显，以及税务本系统其他领导和同事们的鼓励，他是心存谢意的。他在学习中有长足的进步和境界上的创新，正如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龙舒诗词学会会长宋志发所说“诗人的境界决定其诗的境界”，还曾撰写一首七绝以赠他：
       “九天崩石坠无涯，撕破夜空喷血花。
       燃尽发肤存铁骨，劫灰星火散千家。”

                            二、火焰般的唇：青春的心动和诗歌温暖的热度

　　风
　　在加速着步伐
　　一没留神
　　撞了一下熟睡中的兰
　　绿叶趁机亲吻花蕊
　　惊吓了
　　沐浴在花粉中的蝴蝶
　　紫色的翅膀透过窗棂
　　把一缕幽香领进书房
　　刺醒了我
       麻木的神经
　　于是　我用剪刀
　　剪下这缕，美丽的
       蝶香
               ——松山居士《蝶香》

       这首是诗集《第二道痕》第一小辑《火焰般的唇》的第一首诗，正合了清人赵执信“简澹高远，兴寄微妙”的好诗要求。代表了作者某一类“灵动优美，意境清新”的诗。全诗是数个连续场境的剪接，行文流畅生动，诗意浓郁。风撞兰，叶吻蕊，惊蝶蝶飞，带一缕幽香进屋，幽香唤醒“我”沉睡的神经，到最后“我”留下蝶香。“蝶香”是题目也是全诗的题眼，令诗的境界自出。微妙淡远、寄寓深沉、清新纯美全在这一“蝶香”，无“蝶香”则此诗可入地狱了。闻悠悠“蝶香”而令读诗人神往，夕日庄周梦中魂与蝶合，赵执信听人论“诗如神龙，见其首不见其尾，或云中露一爪一尾而已”，便对曰“神龙者，屈伸变化，固无本体。恍惚望见者，第指其一鳞一爪，而龙之首尾完好，故宛然在也”。张爱玲也曾把蝴蝶叫住“花的精魂”，然则我说闻蝶香而丢失精魂，不见其翩翩蝴蝶岂不更妙？作者留下一缕“蝶香”，当然不会销魂无限，而只会留得“蝶香”诗意看吧。“一条大大的乌贼，闯进我的诗行”（《童趣》），妙趣横生；在《生日礼物》中，作者吟道“我向高高的月儿/悄悄许下了/一个愿望......彩色的叶子/像天空明亮的星星/我要摘几颗/贴在那个愿望上”，这几句不但灵动异常，而且暗合清人赵执信所言“温柔敦厚，诗教也”；《槐花》抒写青梅竹马之初恋体验，结尾一段“我沉入梦中/捞起一串香醇的/马尾辫”，真可谓言已尽而意无穷；《别夏》抒写少年的自由和抗议“把许多孤独的理由/塞进了，这个铁笼子”，这和爱情一样，是一个古老而永久的话题；“躲在水底的鱼/慢悠悠地弹出了/贼啦啦的笑”（《水底》），作者的快乐是发自心底的，也暗合古人“意喻之米，文则炊而为饭，诗则酿而为酒”，比拟运用之妙，把经过岁月陈酿的快乐写得活灵活现；“逆风的蝶香鸟鸣/洗尽铅华，治愈迷茫的眼球/我堕落的方向，有山的钧势，/有水的柔媚，有一首诗在流淌”（《我为什么会堕落》），表达了诗人的胸怀在于“鸟语，水柔，和诗情”，不在世俗；《请把我邮寄回快乐的童年》，从题目就可以看出想象的奇幻；“...爱笑的青梅，会哭的竹马......草木，总是那么年轻/一对沧桑的翅膀/飞回去的时候/把一切都变得老了”（《乡愁》），此诗就这样结尾好，拆成语、用反衬，增加了表达效果，也好；“我伸出双手/抚摸天空熟悉的面颊/尽情呼吸，泥土中湿润的/乳名”（《回乡》），把回乡这样一个日常生活写得生动、深情，而富于诗意；“被火焰卷走的云朵无法拯救/迷失的麦子/马头琴把草原的呼吸/送给大海四季花开的嘴唇”（《单驼峰——致安徽诗人单驼峰》），这一段景物的描摹可谓形神俱佳，且有不可言传之深意。

       　《月亮之下》（组诗）
　　
　　月光，把今晚寄回童年
　　苦楝树条、竹制水枪、竹马
　　躲在青石条和鹅卵石铺就的
      迷宫似的巷子里
      一个竹马，露出了马脚
　　“你被逮着了！”
      ……
　　冰激凌听着听着
　　就融化了一地
　　
　　《圆圆的月亮》
　　
　　月亮即将爬上天空
　　一家人留下轻松
      赶走疲乏
　　刘兰芳开始广播
　　《岳飞传》、《新来的小石柱》
　　喂养了我的月亮

      每当夜空阴沉的时候
　　我就拿出那个
       圆圆的月亮
　　
　　《那个月夜》
　　
　　那个月夜
　　一帮女孩，躲藏
　　一帮男孩，搜寻
　　一个男孩寻到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就在男孩的脑海里
　　建了一所房子
　　
　　《月光》
　　
　　一杯兰花茶
　　倾听着音乐的诉说
　　在这春天的夜晚
　　茶杯里的月色娇柔明媚

　　几只蚂蚁还在搬运月亮
　　蚂蚁们毫无察觉
　　那洒在身上掉在地上的
　　竟是千里之外投来的
　　一汪清泓

      之所以把这组刊登在《中国纪检监察报》副刊清风文艺栏目上（其中《月光》刊发在《检察日报》副刊绿海）的诗完整地录下来，是因为它们在松山居士的诗歌创作活动中曾起过重要作用。其中妙句翩翩，读之乃有悠悠兮不胜喜悦之感，“月光，把今晚寄回童年”是作者的记忆回到童年的诗意说法，“一个竹马，露出了马脚”童年游戏的趣味就盎然地显露出来了，“每当夜空阴沉的时候/我就拿出那个/圆圆的月亮”写少年圆月，很有味道，当在不言之时；“一个男孩寻到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就在男孩的脑海里/建了一所房子”写少男少女的朦胧之恋，何其美哉！“蚂蚁们毫无察觉/那洒在身上掉在地上/竟是千里之外投来的/一汪清泓”用拉开的时空的距离显现月光之美。这一组诗清新婉约，意在言外，篇幅短小，凸现了小诗的语言张力，并且让读者感受了立意的重要性，让人明白了诗以意立，而不是语言的奴隶，当然我不是反对现代诗坛上有对语言文字过度重视的风气，所以这组小诗有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之神髓的风采，即古人之所谓“文以章为主，以言语为役，主强为役弱，则无令不从”。“月光中毒，翅膀炼成/你却与麦地，诀别/罂粟花，还在疯长”（《月光有毒——怀念海子》）是对海子的同情与思念；“即将迁徙的蛙声/搅乱了满池的心事”（《荷塘》）诗意之灵动饱满，叹为观止。“时光在河流中投放了无数只/漂流瓶/一匹马，在瓶子里翻滚沉浮”（《时光书》），把时光流逝的状态写得生动传神；“紧张和繁忙下面/深埋着一口幽静的池塘”（《十字路口》），在攘攘闹市中，保有一颗安静而优雅的心，多么美好；“为了采摘一个果实圆润的秋/我默默地蛰伏了风雪交加的冬/接下来，我将用/火焰般的唇/启发冉冉升起的绿/燃烧波澜辽阔的蓝”（《火焰般的唇*外一首》），这首诗的语言是有特点的，节奏极富音乐性，火焰般的唇，是一个明朗的意象；“你身着优雅旗袍/在温柔的瀑布旁摆上一把古筝/抚慰江河受伤的内心”（《端午节》），把日常生活融于怀古意象中，优雅而深沉；“默默地值守/雪山、河谷、村寨/和她的闺房”（《蚕豆，花》），写留守小姑娘的沉默内敛、还有她的坚强与美丽；“我预备了一粒火花/在下一次重逢时/我要亲手烹饪/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春天”（《梦的味道》），臧棣曾说，我们的现代书写在诗歌领域里一直缺少一种智慧的深度，但是这一首诗却有想象和智慧的深度；“睡梦，托起/如雪月光，从窗外爬进来/轻轻地搓揉起你那疲惫的鼾声/我枕着月色/把马蹄印反复清洗，晾晒”（《窗》），从窗里读到生活，读到对生活的思考；“花神芙罗娜在她的日记中/这样写道——/她是山谷最忠诚的恋人/她纯洁高雅，坚韧无比/她的身后，是一片荒漠”（《野百合》），这里树立了一位美丽坚强，在困难的沙漠里诗意地生存的百合形象；“当你不报任何希望的时候/或许好会为你捧回一朵阳光/帮你清扫房间，给你一个轻轻的吻/陪你，度过一个轻松的周末”（《周五凌晨》），诗的前文写天气极差，梦如烟云，不可实现，结尾来了一个转折，人生往往也是如此，幸福有时是苦追不来的，而得来却又超越想象的容易；“......我只是/单等在雪芹的漫笔下/看他如何演绎一场争奇斗妍/口角噙香的菊花诗会”（《菊花三题》之《初秋》），诗要担当，更要有逸趣，可以拒绝过多的思想、哲理，写诗只是喜欢诗，爱菊只是因为她是菊，更有快乐，更明亮澄澈，古人云“诗里要有人”，有人诗是活的，无人诗就会渐渐消亡，“有人”我想不过如居士这样诗里有作者的情感情趣情志，读这组诗，我便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把财富、精力和爱献给诗歌的女子，/她比财富更富有啊”，这是写给首倡诗歌的绿色概念的碧宇女士的一首诗，是第一小辑的作结，是对爱诗的女子的赞扬，也是作者自己表白对诗歌的追求，为全集诗歌奠定一个基调“绿色，环保，纯洁，明心，见性，和谐，优美，温柔敦厚，轻灵，雅致，小寂寞，大悟性，情思满怀，相知，相惜，联想翩翩，悄然独处......”。
       所以，清荷铃子如是说：松山居士（陈泽）能从虚幻发掘真实，他所关注的不只是个人生活的经历及感悟，还有对社会和自然生存状态的思考，不仅体现出诗人境界，还有对生活、时间和生命的透悟，更多的是对灵魂的抚慰和提升。

                            三、焦渴的桃花：成熟而饱满的爱，深深忧虑着的憔悴与盛开

       “三五成群/为龙虎的尸体/下葬//醉醺醺的墓碑/兴高采烈”（《捕猫者说》组诗之《食客》），诗中的“龙”为蛇，“虎”为猫，二者放在一起是广东人常说的一道菜“龙虎斗”，一个很霸道的菜名，“下葬”为食客大快朵颐的丑态，也是蛇和猫的凄惨结局，“墓碑”言成为蛇猫尸体停放之处的人的身体，“兴高采烈”讽刺其丑态，全诗借代和比拟运用成功，达到了讽刺针砭现实的目的；“哥本哈根争吵/无力拯救太空家族中这个/脏兮兮的孩子”（《这个春天》组诗之《地球》），轻描淡写，却眼界开阔、意象宏伟，急处偏用慢笔，重处偏用淡笔，有味，效果很好，表达了对地球环境的关注；《尾巴》一诗，对尾巴这个常见部件的意象诠释到位，从飞机冒着白烟的尾巴，到火箭喷着火焰的尾巴，到老虎狮子之类漂亮的动物尾巴，到人类夹着摇着翘着的尾巴，到拖着又长又脏的尾巴，讽刺针砭，简单利索；《马路》写三轮车夫艰难的生活，用热作衬；“秋风/吹落又一声巨响/砸疼了/夜空下的月光”（《那座桥》），随物取形，满蕴着灵感的小智慧；“是谁，这么狠心/把你生下来，却又把你/从户口簿上一笔勾销”（《文化宫》），委婉之笔，表达对时事的看法；“我只是用寂寞，迎娶/一支短笛，或一柄长箫/焕发一截枯竹的翠色/唤醒一只冬眠的虫”（《旧书摊》），这样的闲暇时光和爱好是具有无穷诗意的；《三问鲁迅先生》是对当下社会敏感的三个问题进行深入的思考；“澡池里/一半是聋子，一半是哑巴/头发和皱纹，在雾气中闪烁/赤裸，看得清高低，看不清贵贱”（《澡堂》），情景再现，意趣横生，在日常生活的背后，隐藏着事实的真相；“她用皱纹融化雪霜/门脸和瓦片，因此年轻了十岁”（《邻居》），描绘了一位热心帮助他人的邻居形象；“如果用手捏/既有润滑的，也有粗糙的------我喜欢翻开淡淡的茶香/那一页”（《同事》），写作者幸福地生活在同事之中，融洽的关系。

　　焦渴的桃花（外两首）
　　
　　依然开在三月
　　但是她的身体却比三月瘦弱
　　依旧开在初春的诗行
　　但是她的脸色却比初春憔悴
　　失去了春雨的云梯
　　我担忧她的孩子们
　　能否攀上夏日的枝头
　　
　　
　　◎麦苗
　　
　　
　　如果没有想象中
　　那么水灵和热情
　　请你谅解她
　　因为她刚刚熬过了
　　一个没有被褥的冬天
　　正在忍受焦渴的煎熬
　　
　　
　　◎油菜花
　　
　　
　　黄金渴死了
　　蝴蝶和蜜蜂
　　与谁媲美
　　去哪儿安家
　　
　　这一组诗总的来说走的是现实主义路子，写天大旱给世上事物带来的伤害，但是大胆地采取比喻和拟人的手法，所以又积极融入浪漫主义手法，把花朵、麦苗和油菜花拟作美丽的女子，而天不下雨，她们身体“瘦弱”，比初春“憔悴”，字里行间寄寓着深深的同情与惋惜，实际上是对人民的关心和担忧，体现了作者高尚的人文情怀。为民忧天，这在我国的诗歌中有着优良传统。刘熙载在《艺概》中说“忧世乐天，固当如是”，即是说的这种情况。作为诗人遁世逸趣固然可乐，多关注民生又未尝不可呢？如果都认为人言轻微，没有人仗义执言，整个社会也堪忧。“告示信誓旦旦/阳光，将被摆上天枰/嗅觉灵敏者嗅到了/黑色的味道//耐人寻味的是/阳光/恰好落在黑色的那头”（《万花筒》之《诈》），这一首诗巧妙地将讽刺性融于戏剧性之中；“我的骨骼/由一碟青菜或一碟黄瓜构造/骨髓里，流淌着家的温度”（《快》之《餐》），这一节写家带给我的温暖的感受，与全组诗提示的快餐文化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的翅膀上，挂着沉重的伤/很多与我一样的小鸟/身上都编有阿拉伯数字/两三天，刷新一次”（《鸟笼》），以第一人称写鸟儿对自由的向往，呼吁人们要对鸟类关爱；《树》是一首写法比较特殊的小诗，估计是写青少年的成长；“门里一片寂静/门外，一片狼籍的哭喊声/地狱与人间的距离/只是一列动车”（《雨点，滴落在潮湿的风中》），这是写一次车祸对人类的伤害，人，在自然灾害或事故中，是脆弱的，作者想要问的是，到底是谁，能对人类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这个八月/很难分清，逃避或者接近/哪一个更接近于事实的真相”（《逃避或者接近，都在下沉》），这一首诗是隐蔽的，在现实中也有许多隐蔽的事实，很难分辨真相；《悬赏告示》写天旱的情况，表现作者的心急如焚；“大地脱去泳裤，露出私处/河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等待念咒语的人》），比较形象地写出了天大旱的情况；“如今，天空喜欢划片而治/五月，由执仗明火站岗/六月，被洪水猛兽把守”（《七月的产房》），写天气变幻，给人类带来无穷祸患；“更换了邮箱/邮箱的对面是一间草屋/草屋的门前/是一片/泡在湖水中的森林”（《夜雨》），一夕夜雨，湖水涨落了新的消息；“天空掷下工地的大雨/有汗水的咸涩/这时，我游弋在网外/一片纯净的水域”（《七月流雨》），巧妙运用对比手法，突出民工生活，对民工的深深同情；《一面发出新芽的铜镜》写出了要深入生活扎根现实的态度；“大狼狗牵着他，东游游，西逛逛/明眸皓齿的妻子和眼神不太好的老母，/视而不见。行人，避之不及”（《私人旅馆》三首之《老板》，写出了一位小老板的富足与生活的惬意；“一粒水珠，就是一颗霉点......那些潮湿、抑郁的眼神/急切地挑起一挂鞭炮，他们在等待/一粒驱赶的火种，一粒庆祝的火种/一粒，可以开闸放水的火种”(《挂在眼里的鞭炮》），此诗暗合比兴要义，诗道至简；“或者大声喊，停/把积攒的废旧物品/当年的大旱，老井与小河/我递给老大爷的白开水/一起兜售给他”（《老巷里传来悠长的吆喝声》），写出了小巷的旧日温馨；“星星和我的睡眠/都被那个伤害他的人/抢走了”（《夜闻犬泣声》），关注被伤害的小动物；《夹生米饭》中的“无处躲藏的眼神/只能对着一锅夹生米饭，祭奠/垮塌的彩虹，翻转的枕木”，对速度过快、发展过快，质量不能保证现象的愤怒；“在穿越时空隧道时/不慎骑上了一匹南宋矮马/在一次战斗中马失前蹄”（《车祸》），这几句诗展现了想象的开阔，有凝虑万里、思接千载之气慨，“南宋矮马”这一意象可谓约绝佳；由《北方飞鸟》，想起一个成语“南橘北枳”，告诫人类不能主观办事，必须遵守客观规律；《去头泥巴》讽刺了拆迁过程中的种种可笑可卑之事；“曾经立于额头的那座大教堂/顷刻之间，轰然坍塌......有时候我会闭上眼睛/却无法清除/坍塌的疤痕”（《伤疤》），这首小诗简约有味，把瞬间印象置于从容的叙事之中，语疏而意密，使读者知隐隐然中必有深意；《空地》结尾“参差不齐的大叶草/挤在钢筋水泥中间/偷看，万家灯火”，对圈地占地现实给以了无情的揭露。
       诗人虽无匡济天下之心，但在此辑小诗里，表达了关注民生之艰的情怀，对处于弱势地位的人、对恶劣的干旱水涝、对受残害的小动物都表示极度的担忧，真正地做到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难怪诗评家阡陌先生如是说：松山居士（陈泽）的叙述风格斑斓多变，一些平凡常见的意象一旦进入他的诗歌文本中，就衍生出独特的、耐人寻味的气质和内涵。他的诗歌总是习惯以卑微的姿势深深扎根在水土里，直到它们开出悲悯的花朵。
       他真的是一位悲天悯人的诗人，因为他在税收工作中了解了众多阶层的疾苦。这也是他在诗道上不懈追求的姿态。
       所以寒烟儿如是说：陈泽的诗明白晓畅，不造作、不矫饰，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在平静的文字下暗涌着无限的诗意。他可以“从语言的世界里寻找／可以安身立命，或者超脱的村庄”。

                       四、安静的倒影：湖水一样平静的绿色心境

       一切的源头，原来在这里。
      读了第三小辑《安静的倒影》，明白了居士，清净心里诗路静，一心、一念、一静，智慧生。

       “月牙，轻轻跳入江心/惊醒了夜幕下的一抹愁云/那双时而焦虑，时而愤怒的眼睛/传来一束闪电/‘我不需要，停锚的码头’”（《孤灯斜影》），把一片静景写得富于动态，暗合“文之快者每不沈，沈者每不快”（刘熙载《艺概》），以快写慢，以动摹静，不亦妙哉；“忙碌的妻子，睡得很沉/她不会梦见/蜷缩在街角的老奶奶......我的诗歌，请原谅/深夜，我吵醒了你......”（《深夜，我吵醒了你》），以轻灵之笔，诉深情，至隽至轻；“我在孤独的灯光下/翻出那些懵懵懂懂的季节/翻出那个斍惊惶失措/失眠的秋雨天”（《失眠的秋雨天》），独影清净，是为孤独，只有一心，只起一念，一心一念，是为清净洗心诗也；“风雨骤歇时，又见新霜/唯有不解风情的野菊花/独自梳妆”（《秋风》），唯心清净，唯情清凉，方能道此野菊风情，迎风梳妆；“高原蓝，让我梦想/与云朵对话、对诗、对歌”（《蓝》），梦想天成，意趣横生；“清澈的水/汇入我的眺望/唱着古老的歌谣，一路向东”（《清澈的水》），起笔不凡，绘水之状，清澈可掬；“放飞一根香的眼神/用耳朵采集星星絮语......星星絮语，汇成歌声/刻在一块巨大的石碑上/吉祥鸟衔来一朵朵红棉花/垒起，一座座美丽的巢”（《星星絮语》），此诗是为纪念“5-12”汶川大地震三周年而作的，千言万语，只如星星絮语，皆从心上说来，轻快深情；“那条被唤醒的河/活着/令我们骄傲的叶子”（《那条被唤醒的河》），这是写给长眠于中顷边界的中国抗日远征军将士们的诗，生动传神，随物取喻，寄情高远，至隽至真；“姐姐说，天空中乱飞乱舞的家伙/不是大雁，是燕老鼠/是蝙蝠。长得可难看了/但它们很厉害，不用眼睛/也能躲避障碍物”（《燕老鼠》），用姐姐之语，绘燕老鼠之状，饶有情趣，说其难看，实说可爱，再言其厉害，是一层转折，实在是有一层不可言说的美感。
　　对岸，有座执着的铜像
　　无数鲜花，以朝圣者的姿态
　　仰望。河流宽阔而深邃。
　　艰苦、磨难和献身，砌成明珠
　　照耀着平凡的世界。
　　那双滴血的手指在召唤我
　　我需要一条渡船。
　　
　　我知道，渡船
　　是用寂寞、热情、耐心和血肉浇铸的。
　　我有一个梦想。我要渡过河去。
　　我用刀子，切掉酒杯，剥去鸡毛。
　　菲儿，我死之后，请把我的灵魂
　　安放在铜像的身旁。　
                 ——松山居士《渡船》（外一首）
        渡船，谓到达彼岸的过程。铜像之吸引力不可谓不小，追求、梦想、灵魂之事，构成朝圣的道路，曾听苏老泉谓“诗人优柔，骚人清深”，又有刘熙载再说“其实清深中正复有优柔意”，我说诗人都是朝圣者，亦可是诀绝者，虽然情深优柔，正因为情深优柔，才有“犹九死而无悔”之荡气回肠事也。这里的渡船，可借助高山瀑布，一落而千丈见底，可借助雄鹰之翅，一飞而冲天万里。望明月以寄相思，读《渡船》而动衷肠，好诗，好诗！
       “联想到楚楚动人，宛若仙子的山杜鹃/她们的清雅、高洁，让我神往/于是，我在浴盆里/加入了几味名贵药材/等待即将煮沸的半腔开水”（《涤虑》），涤虑如洗澡，杜鹃仙子清雅高洁，莫是也以自然仙液洗，一场夜雨犹可清净心灵、涤虑思想；“闭上眼睛/把霓虹灯从视网膜上驱逐/做一介深山草民”（《胡说八道》），只有向往清净的人，才想从都市逃离，去做深山的帝王也做草民，是诗人可求的；“山川、草原、江河、大海，从宙斯那里领取了/它们的天空和子民”（《活在宇宙角落的磁场》），起笔眼界开阔宏大，庄子《齐物论》有语“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本诗一样有翻转之势，意喻人类生活场景的狭小；《磁场》意万物俱入其中，春天只是磁场的偶尔缝隙；“掏出仅有的一粒火种/点亮回程的路”（《失去记忆的绳索》），写记忆的奇妙，那些年少的爱恋，以至于清晰，以至于失忆；“反刍那段青涩的缘分/和一个春天的约定”（《桃花殇，或者青涩的缘分》），是对青春的回忆；《积木盒子》回忆童年的航程；“点缀在山水中的人物/像一团光影路过时洒下的/一滴水墨/将一首诗写进画卷/落款。逍遥画外”（《逍遥水墨》），诗中有画，逍遥水墨，逍遥诗画，风行水上，自然神韵；“一阵巨大的撞击/敲响了我的黎明”（《与风对峙》），风未到，声先至，堪称天外之音，先声夺人；“我需要，在心灵的旅程/建一座寺庙/在寺庙里置下四样东西/一条小河，一片夜空/一棵腊梅，一根火柴”（《在心灵的旅程一座寺庙》），寺庙为心灵之屋，为心遮风挡雨，犹言信仰也，心之屋求安静，抑或安宁，所以居士的诗文安静，映照天途灵魂；《荒冢》言现代都市感受，隐喻冷漠的人际关系；《六月》还是抒写在现代丰富物质条件下冷漠的人际关系；“如一堆积木搭建的楼阁/经过时光刀刻/一点一点趋于完美”（《那一杯，忧伤的啤酒花》），此诗有印象之美；“在洞穴的四周，窥视/蜜饯的软鞭，比钢鞭更疼/我就站在火光的正中心，直到/黑幕，一点一点从鞭子上滑下来/从我的视野里，消失”（《那夜，我走进或进出了一个世界》），一个走夜路的经历，瞬间的印象美感，神秘，灵幻；“偶然回到一方保存完好的水塘/一只略带倦意的眼睛/默默地与我对视”（《安静的倒影》），水波如镜，时光带来疲惫，同时带来安静，淡疏纯粹，心灵归位；《另一片天空》话成长中的收获与付出的问题，失去一片天空，同时另一片天空会打开，失去时光，收获成熟；《一半白，一半黑》论黑与白的辩证关系，世界是黑与白的统一；《我是我的屠夫》是写保护动物和人们的饮食习惯的问题；“我一直在拼命的开呀，开/‘黎明即起，洒扫庭院’”（《清明节是一扇门》），清明祭祖，回忆“奶奶”循循善言犹在耳边；“江淮的草/上半身梳着江南的秀发/下半身扎着西北的绑腿”（《江淮的草》），诗歌可以超越时空，须臾即是千载，毫末可为南北，又想起了庄子的那一句“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世上莫大于文字诗歌，一草可以为雨、为歌、为发、为腿、为献给你的一朵鲜红的玫瑰；“爱人说我/像一个刚从饿牢里放出来的犯人。我的罪名/无非吃下一盏孤独的灯光，和一面飘扬的夜色”（《包袱》），冷眼观世，冷静处世，居士冷峻，故而独处以发清越之音；“一杯苦丁茶/泡开一片苗圃/泡开这个下午阴沉的云”（《一杯苦丁茶》），一个能够喝下苦丁茶的人，感觉是味苦而性甘，夕有余光中咏白玉苦瓜，今有松山居士吟一杯苦丁茶，一咏叹爱国情怀，一吟唱生活情愿，两看不厌，在于先苦而后甘；“每当这样动人的画面出现/我就下意识地藏住粗糙的手臂/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会碰碎/埋在城市下半身的那半只玉镯”（《写给半只，或一副完整的玉镯》），随形取喻，苦心劝谕，青春如玉，依常理以辩理，其心可知可感。
       为什么诗歌会是绿色的，因为诗人的心是绿色的。读完第三小辑，感到居士的诗心，是真正的洁净，一草里藏着人生的风云，须臾里浓缩千载的柔情，万念不起，一念自水滴缓生。逸气徐徐荡于胸间，清净隐隐藏于字里；秋毫之末里有大智慧，在闪电雷声里听到小虫的轻鸣。我也听说，清净心里，有大自在心，在苦丁茶的氤氲里，有恬甜的人生圆满。我觉得这一辑，是内敛，也是表现，还是居士诗歌思想的根。

                                     五、返程的微笑：爱情的失落与惊喜

        “静静地用针线/刺绣，一只燕子。日子/淡了，添一勺盐/咸了，兑一瓢水”（《刺绣》），刺绣生活，有一种静美，一针一线，隐藏着纵横；“孤寂的黑像一把冷枪/射落一地桂香”（《中秋假日》情诗三首之《八月十五》），此句于幽冷中暗藏奇气，与桂香互为映衬，为后文的爱情时光铺垫；“六月的一个清晨/我与杭埠河签下了永恒的契约”（《杭埠河，那律动的脉搏》），乡情乡音，永远在血管里流淌，契约者，言永不割弃也；“那是一万多个佛的化身/佛心很空，山峰却有万钧之沉/当我攀上第一座山峰时......”（《远碧烟》三首之《远山眉》），这是与远碧烟女士在大别山诗刊论坛2011中秋舞会同题应酬之作，难得的是以佛入诗，不拘一格，对比映衬，为的是巍巍然有庄严尊敬之像；“海螺吹响秋雨/飞鸟在风雨中对歌/大海放慢了呼吸的节奏/灰色云朵荒凉了繁华/你的海螺/吹散了繁体的荒凉”（《靠近也是消失》三首之《空海螺》），这是与杨柳依依女士在大别山诗刊论坛2011中秋舞会同题应酬之作，题目颇具匠心，海螺本空，前再加一空，言海螺空吹也，是言网络对诗的虚拟性，繁华与荒凉的交换出现，言虚拟性中的真实性；“点亮了故乡的明月/也照亮了舞动的诗行”（《安石榴》），这是在大别山诗刊论坛2011中秋舞会致安石榴女士的唱和之作，赞美、倾情；“梅朵用心脏煨热雪山坚冰/圣泉，流进阿嘎心房/高山低头，沟壑仰望”（《梅朵》），大音希声，大爱无声，时光的宁静，只为赞美梅朵这位援藏教师；《死亡是一门艺术》是作者曾经在病中对死亡的诗意思考；“拥入春雨的怀抱/化为春泥”（《躺在春天的花丛里》），写英国剧作家韦伯斯特笔下的挤奶姑娘的善良美丽，和她卑微而崇高的灵魂；“我从一个冻雨坠落的清晨/起身，翻过一座低矮的丘陵/用马头琴声喂养/我的草原”（《冬日记事》），这样的诗句尽得现代诗的精髓，时空跳跃大，却流畅有韵有致，诗意俨然在文字之外；“一齐面向长城摄影师/照片上所有成员，都有同一个母亲/看见了吗？你在母亲最南最蓝的怀抱”（《站在南海放风筝》），这是一首爱国诗中的一句，深情中有澎湃的爱国心；《向上，向下》有些费解，火把空气烧成上下两部分，也许正是言人心难解；“翻阅您如何用干裂的空气/在岁月的脸上刻下一道道憨笑”（《白杨树，我的北方的奶娘》），刻画北方白杨树憨厚乐观的性格，入木三分，活灵活现；“不可乱了每桨的节奏/它是我划出的一首/轻音乐。与风浪合奏”（《第二道痕》外一首之《与风浪合奏》），“与风浪合奏”后置，有西诗之美，这几句节奏轻缓，优美；《倒悬的蜂巢》写城市印象，设喻视野开阔；《致爱情》和《致情仇》是两首诗，又像一首诗的两面，因情而爱，因情而仇，但是不要恨，恨不但伤了别人，也是伤了自己，诗里充满了潇洒豁达之意；《漂浮的彩云》意象新奇而大胆，色彩瑰丽而多变；“如果大地斜躺着一棵阴影/那棵树，必定还沐浴在一片/晴朗的天空下”（《草木梦》），读到这首诗，想起古人有诗云“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从绛珠草，从太阳下的树，看到草木的梦想，诗里充满草木的绿色和疏淡之气；“这场春雨过后/绿草就会结伴而来/无论白天或黑夜/都在行者的歌声里/不停地呼吸”（《与小草一起在春天旅游》），春雨绿草，诗意盎然，生机盎然；《极北乐土》是致梭罗的，蔚蓝沉静，气韵冲淡；“我总想喝下/你用陨落的雪花和疲惫的孤寂/酿制的酒”（《手握一枚月亮》），充满柔情，韵味奇特；“温暖扎入地下，炽热拔节而上”（《秋水》三首之《芝麻》），此诗写出了芝麻的骨气，健康爽朗，雍雍穆穆，有些许魏晋风骨；“在体内长成一棵大树”（《生命的乐章》组诗选六之《乡音》），写出了思乡是个人内心的事，蓬勃生长而又绵绵无绝的一种情感；“那片温暖的羽毛珍藏得越久/我的梦就越多，梦越多/天空就会飞翔......”（《其中一只候鸟，栖落在金寨》），天马行空，每一个字都暗藏着想象的光芒，金寨硬是一只会飞的候鸟哩！情深诗奇，写景妙着；“我已经流浪很久了/现在，我只想拥有/一扇面朝大海的窗子/一片不要转得太快的天空”（《十月的天空》），轻淡从容，直抒胸臆，深得自然时令之妙有；《流水——致康德》，气聚而流水，世界如果有源头，那么流水极像哲学家的思维，此诗轻松惬意，细思入微；“......菊香/将天空一片一片点燃”（《远方》），意境开阔，思绪浓烈；“播种在春天的火苗/被潇潇秋雨，从目录上一行行删除......繁华的夜空/又有一颗忧伤的星星/被流放”（《空谷》），空谷之音，情于言中，意在诗外；“秋霜吹落一地繁华”，但“秋天的心脏里”有“春天”（《秋天里的春天》）；“看啦！我的爱人，一夜之间/天真无邪回到了故地//故地，我要回到这里死去/爱人，我要在你的怀抱里重生”（《哦，秋天》），没有别的任何一位诗人笔下的秋天有这首小诗深刻，从秋天里悟透生死轮回，包括爱与爱人，如《文心雕龙》里有言“情繁辞隐”；“温暖的阳光/已把发霉的日子洗晒干净/一匹马，从大漠深处/驮来一支羌笛”（《卸下一粒尘埃》），诗句凝练干净，胸中丘壑温雅，温文有礼如有君子空灵优雅之风；《今夜，来电》写一个远隔重洋的来电勾起年少的回忆，不一样的感受同样的甜蜜；《为微笑，长成一座花园》，为一丝温馨的微笑，我报以整座馨香的花园，越是卑微的人，越有温柔的内心，越有高贵的骨头；《一只苹果，在潮水里微笑》这是苏格拉底充满哲思的苹果，它也可能在若干年后砸中牛顿的头，只因它一直在微笑并快乐着，那怕在忧伤的潮水里；“我开始搜寻/被冰雪覆压的墓碑”（《对手》），阿蒙森和斯科特，成功者向失败者致敬，人们和作者一样，记住了失败的永恒者，只因失败也壮烈。

　　我在千里之外，阅读
　　你心中流淌的河
　　（你也在阅读我吧，我们竟然在同一条河上！）
　　我已分拣出了
　　泥土，铁窗，炊烟，冷月
　　与我相同的涟漪和不惊的波澜
　　有些事情，纠结就纠结了
　　有些事情，我们无法追悔
　　有些事情，我们必须承受
　　
　　明天清晨，我会贴上一枚
　　我亲手制作的太阳
　　寄给你。然后
　　等着你，返程的微笑
                       ——松山居士（陈泽）《返程的微笑》

　　“心有灵犀一点通”，千里咫尺，“我”正阅读你内心流淌的忧伤缠绵，你也正在这条河上应看到粼粼水波般“我”的思念慨叹，理解是心灵的；只要你看得见清晨的太阳，那是“我”亲自对你往下的新的诺言和邀请，也是“我”新的态度，“返程的微笑”作结，点亮全诗的情感与美感。《一个生者与死者的对话》表达了作者的生死辩证观：死并不畏惧，以另外的方式活着，生亦并非快乐，某一部分已过早地死去；“我责怪月亮爬得太快/女儿嗔怪妈妈回家太迟”（《逛商场》），平凡生活，平常话语，幸福正蕴藏在其中；“从语言的世界里寻找/可以安身立命，或者超脱的村庄”（《月光如雪》），表达了对诗歌的热爱，诗歌即是生活，即是耐以生活的村庄；“......群山已进入梦乡/伐木者/从书卷的墨香中凿开一道入口”（《伐木者》），像黄梁一梦般，此诗有梦入太虚一般的感受和梦幻；《夜观欧洲杯》写观球趣事，虽然有伤心的国足，但观众的心是热的，且各有所爱；“直至把明月，连同醉意/塞入奔跑的酒杯/撒向一条奔腾的河”（《举杯邀明月》”，在前有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名句的情况下，这首小诗还是写出了自身的特点的，李白那句相比较而言是比较偏重静态的（虽然它是动态的），而这首小诗显得更狂放潇洒，显示了作者性格中热烈奔放的一面；“数不尽的风流/注入惊涛、堆雪、羽扇/注入枫红、橘黄、海蓝”（《江水涛梦》），一江之水，见证历史风流，惊涛堆雪，羽扇纶巾，在颜色里说梦想，在涛声里听英雄论豪情飞扬；《穿行》以人为本，气魄宏大；“他的心脏种过一片森林/他的耳朵搭过两只鸟巢/他的脚板踩过两条河流/他的骨头唬过一头野牛/他的眼里有一块小小的伤疤/他在天堂放飞/为了忘却的笑容”（《我的墓志铭》），从“我是土地划开的一道伤口”开始到墓碑上墓志铭立起，便是一个人完整的一生，此诗深沉深情，因回首往事而骄傲；《挂在树梢上的的微笑》是诗集里选编的唯一一首散文诗，是作者为寄寓两同窗好友的在天之灵而作，行文流畅深情，诗意浓郁。

　　　　　　　　　六、飘扬的夜色：月色煮酒论诗情

       诗人论诗，就如英雄论英雄，嘴上畅快，心里亦明白，就如当年曹操和刘使君青梅把酒。读诗人的诗评，可知诗人心胸。《博大的情怀，细腻的诗心》是作者专论高山松之《放歌鄱阳湖（组诗）》，《轻抒曼妙的路标》是作者读朵拉的一组短诗《最后一支烟（四首）》的评论，《东风不醉人自醉》是作者读小菠菜的一组情诗《七月流火也留情（组诗）》、兼谈关于爱情的话题的评论，《一个季节开始》是作者赏析碧宇的“另类”诗作《从一丛秋菊开始》的评论，《飘扬的夜色》是作者赏析小芹一组佳作《飘》而成的评论，还有一篇是《浅析楼兰女子的短诗作品<卿非良人>》，通读这些评论，觉得居士能把握全局，从大处放眼，从小处细析；从语言入手，解剖立意，兼及修辞；从诗人的所处环境和人生经历考查作品，再从诗里进入诗人的精神世界；重视触发、牵引和类比，是现代诗人对于比兴手法的继承与发展；重视意境的营造和性灵的诗情。读了他的诗歌和诗论，知道他在自己的诗歌里也是从这几个方面时行努力的。所以，著名诗人高山松曾说：松山居士，文如其人，诗如其人。他在奔赴绿色诗歌海洋的道路上，留给我们的是一个“大江东去”的背影。我想高山松所要表达的也就是陈泽的居士风采，如东坡居士，易安居士，对诗歌的爱好和痴迷，并且仅用三年的时间就取得了这么瞩目的成绩，虽然诗歌是他一生的追求，这从诗集的题目《第二道痕》可以看出。

　　　　　　　　　　　　　结语：诗歌里的人与人生

       综上所述，最后谈诗歌创作和赏析中的两个问题也可说是一个问题，那就是前文提到的“诗里要有人”“诗歌要重意”，即也是在前文引用过的清人赵执信所认同的清人吴乔在《围炉夜话》提出的“诗中须有人在”，赵执信又云古人有言“文以章为主，以言语为役，主强而役弱，则无令不从”。虽说“惟善用古者能变古”，但我觉得古人的这两个观点确是关于诗歌的真理，稍作变通，可以作为今现代诗之评判用。现代诗界有人提到“诗到语言为止”，诗歌的语言好像成了诗歌追求的终极目标，又有人强调诗歌中的音乐成份，达到了无韵非诗的地步，其实语言、修辞和音韵虽是诗歌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不是主要，主要的还是诗歌中要有“人文”，要有“意义”，即人的情感，人的命运，撇开这两者光谈语言修辞音韵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如果为语言而语言、为修辞而修辞、为音韵而音韵，这是没有任何实质的进步意义的，那就只是倒退；如果在一首具体的诗里要运用到这些手段，一定是围绕特定主题意义在运用，解构主题、解构意义、解构词语，模糊、后退、隐藏、消解，最终目的是为了重建，如果不重建，到头来一定会变成一切都是空的。所幸是作者在这两方面都做得好，在每一首诗里，意在诗先，动笔之前，烂熟于胸，情感饱满，虽然有时冷静多于激情，但读者能感受作者一颗热烈跳动的诗心。这也是我对当代诗坛，特别是年青诗人的一点建议。

（结束）

小芹

看样是大片了。这么能写，我咋不行呢！

刘光荣

小芹 发表于 2013-11-5 22:23
看样是大片了。这么能写，我咋不行呢！

慢慢地读，慢慢地写罢。再长的文章，也是一字一字写出来的。红楼梦也是一字一字写出来的。:lol

问好小芹:handshake

砚城墨工

进来学习，问好！！

刘光荣

砚城墨工 发表于 2013-11-7 20:33
进来学习，问好！！

谢谢墨版，晚上好:handshake

刘光荣

小芹 发表于 2013-11-5 22:23
看样是大片了。这么能写，我咋不行呢！

终于可以伸一下懒腰了。

松山居士

   这篇长评凝聚了我的师兄刘光荣兄很多心血，在贴这篇文章时，我从内心感激光荣兄！是他在百忙之中耗费如此巨大的精力，真的让我诚惶诚恐，这使我想起张九龄的诗句“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安徽与重庆相距千里，却犹如咫尺天涯，因为我们的心灵是如此之近！
    我的博客也转载这篇长评：http://blog.sina.com.cn/s/blog_5ec276b00101g3qe.html

松山居士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光荣送我文！

松山居士

再次感谢光荣兄！

刘光荣

松山居士 发表于 2013-11-9 21:18
这篇长评凝聚了我的师兄刘光荣兄很多心血，在贴这篇文章时，我从内心感激光荣兄！是他在百忙之中耗费如 ...

因为诗歌，才相遇，相知，问好居士:handshake

刘光荣

松山居士 发表于 2013-11-9 21:19
再次感谢光荣兄！

谢谢居士的赠书，和优秀的优美的诗歌文本:handshake

小芹

刘光荣 发表于 2013-11-9 19:18
终于可以伸一下懒腰了。

我代居士批准你睡两天{:soso_e113:}。这文章写的，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刘光荣

小芹 发表于 2013-11-9 23:58
我代居士批准你睡两天。这文章写的，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好的，谢谢小芹姑娘了。问好，看来你是比我睡得晚一些。早上好:handsha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