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组诗）

白帆 · 发表于 2018-6-21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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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木棉花

娘活着的时候，木棉花也活着
娘不见了
木棉花还活着。

娘说，木棉花可以吃的
我就瞅瞅四周无人，吃了一瓣，两瓣
一共六瓣。娘的体温就在我的腹中
翻滚。

风吹过
木棉花毫无察觉。

2.落日

记事起。父亲的脸色就灰
阳光渗入铁锈那种颜色
他整天喝完酒就照一会老掉牙的镜子
镜子也灰

父亲说：“他做不了太阳，那东西太贵”
他被推进火化炉那天
艳阳高照
我却觉得有一枚落日，重重的
砸中我的心脏。

3.还好

还好。那条河还隔着一个夏天
还好一对蜻蜓正式对河流宣誓
还好，河流乱了方寸
理没乱。

还好。我们没有出卖一封情书所下沉的
内容。本身的肉体，经不起一杯热水的
折腾。我们只认可彼此的委屈

并自愿为此豁出性命。

4.去济南

去济南。找一个有茴香豆的旅店或者酒馆
与那个人推杯换盏。一起把济南的大街小巷喝的
醉醺醺的。还有济南的天。

我承认蓄谋已久，想
做点磨磨唧唧的大事

表面做的就像路过济南
穿带帽子的衣服，用一束玫瑰遮挡陌生的
面容。让那个小人儿喊我的名字

故意装作听不到。其实你喊一声
我就嗯
你再喊一声
我就嗯嗯。

5.我们

我们是多么相爱。对得住过往的
每一次春天
并且对春天心存热爱。

我保证。给我一座价值连城的别墅
都不换你。亲爱
你要知道，以后会有你我的别墅
小点就小点。只有能够盛下咱俩
比风还要轻的
身体。

6.教堂

教堂离菜市场不到十米。礼拜六我都路过

我一定认为牧师就是灯
照亮许多思想。

挺早的那天。我去买菜，牧师也在买菜
我发现牧师买的苦瓜居多
中医说：苦瓜
败火。

7.冲突

我一点不想。就算你拿鸡毛当令箭那样
我都一下子丢盔卸甲。

我拿冲突当骚扰处理。一般就是用眼光挡住
月光。还不行的话，我就咯吱咯吱你吧
喜欢你的身体里
掉下我要的月亮。

就这样吧
非得宣誓你的主权，我还是那句话
是你案板上的肉
随你宰割。

8.雪

飘下来的时候。像极了一个刚刚打开的
雪碧。喝的急了就容易呛嗓子。

不谈及委屈。委屈都在雪的更深处
哭一回
冰，就又硬了一层。

遇见了
就是为了飘飘洒洒。在某人手心里化了
也装作
恍然不知。

9.尖

我确认。你的舌尖是尖的
刚好刺中我唯一的柔软。

说起来
我更在乎你舌尖下面的那块阴影
有眼泪了，就愿意躲在里面
作为一部分湿润的东西，你一定不忍心
吐出。

10.八水河

有八条水流。所以叫八水河
看到过苦难，桃花红梨花白的。那年的
八水河哭的
水声是另外一种悬崖，一脚踏过
再无声响。

八水河途径娘的坟地
我是担心水流太大，暴露了娘的名字。

我依然爱着八水河
即便断流，尖锐的石头令我的中年险象丛生
我依然叫它八水河
八水河。

11.石匠

他说：“他一生都在与石头做游戏，不是刻，是玩。”

刻人脸，有意不刻出牙齿。
刻酒杯，有意让酒杯打翻。
他刻墓碑最仔细
往往能让墓碑上的字活灵活现

他压根没想到
他会有一天被石头摁进石头里。

12.春已逝

中山公园的小西湖里。鲤鱼居多
荷花都败了
它突然跳出水面又倏然消失

受不了水底的黑
像我路过此处，树叶上的字大多憔悴
我把中年的背影搁置在此
算是替更黑的夜，交上一点
买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