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龙的诗——092

高山松

李坤龙的诗——092

低

大树高于灌木
灌木高于荒草
荒草高于土地
太阳高于一切

暴风雨来临的时候
很多就改变了
太阳隐没不见
倾倒的大树低于
漂浮在水面的荒草

而土地仍然最低
且被流水带走一些养分

惶恐

活在丛林之中
如果不为王总是惶恐的

不需猛虎做出捕猎动作
它的一声吼叫或者哀叹
草丛以及藏匿在草丛中的事物
就会将头颅低向大地

丛林之上，神打量着他的子民
喝茶或者抿酒，笑容像冷峻的星星

他说森林多么平静，物产多么富饶

荒草

荒草没有感情
荣枯都静默不动
风将它往哪个方向推
它就顺势伏下身子

在草丛中割草的父亲
也没有感情，一张脸总是黑着
生活说你将腰弯下去吧
父亲便将脸贴向地面

秋

禾苗以金色火焰祭祀时
秋就降临人间

它大抵是悲伤之神
总是揭开陈旧的伤疤

成熟的果实被采摘
被肆意加工。只能凭借
味道或想象，揣测它的原貌

这大概是最疼痛的伤疤——
成熟之后要完全失去自己

凉秋

大豆、玉米、连绵不断的雨水
让金色的秋长满霉斑

村民们绝口不提收成
他们只说今年月饼要做大一些
月亮已经连续缺席

中秋左右，都是好日子
因雨水而闲下来的时光
正适合细心操办喜事

大红的灯笼、欢喜的唢呐
新人的笑颜，村民们说这秋
仍然是丰满的

夜晚静下来的时候
那些霉斑开始发出鬼火般的绿光
村民们仍绝口不提收成

雨水浸泡的土地更适合种子发芽
绿光之下埋的是枯骨
绿光之上隐约照亮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