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风的诗——013

高山松

成风的诗——013

秋天，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秋天。就此别过
秋天里最为热烈的雷声
裹狭在秋风中的落叶连同耀眼的菊黄
一同闪烁着刀影

就此别过，秋天。
悬挂在高空的阵阵雁鸣
连同尘世里的落寞，
折成无数零星的碎片
像无数飞旋的黑蝴蝶
隐藏在季节的河床

就此别过，秋天。生命的河流里
注定结满无法化解的淤血
当一片片雪花飘落的时候
下一个春天，随时都会在冰冷中爆发

就此别过，秋天。在人生的站台上
遥望
一条河流瘦下去的影子，她们仿佛就是
母亲慢慢老去的背影，每一朵浪花里
都蓄满苍白的发丝

龙王庙

翻过两座山，看到一条江
山顶的龙王庙离山顶还有一箭之地
龙王庙的倾圮已经一个甲子还多
但是，当年求雨与躲日本兵的人都还坐在这里
我与寂寞与荒芜进行了一次心灵的谈话
在二者中间，我诚惶诚恐的，敬畏时间的倥偬
生命是那样渺小，如同废墟上风摆来摆去的寒芒散飞的白花
眨眼的须臾，不见踪影。只有我的祖父，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顶
他身边站着的另一个人，可能是他的父亲。我的曾祖
我知道他们没有捱到抗战胜利，一些美好的愿望像熄灭的灯花
总在父亲苍凉的梦里浮起。然后口口相传的躺进我的乡愁

盗猎者

两个枪手把枪口瞄准我，最后总有一个认出了我
二哥说，弟，差点把你当乌獐撂倒
应叶山让我看了猎袋里的雉鸡，夸耀自己的枪法
我，冷漠症患者，面对他的喋喋不休皱了皱眉头
他飞溅的唾沫，像一张白纸上可以厌恶的苍蝇屎
荒山野岭的，我撒了一个谎，说向北悬崖深林处
一只山羊的影子一晃而过。咩咩的鸣叫装在左右耳朵热乎乎的
听说是一袋烟功夫，他两眼被点亮了，急急忙忙拽着二哥赶山
我刚被道德抽打一鞭子，便马上原谅自己
因为我想起来，采蘑菇的马老爹说过，北悬崖住着一对野山羊

罪愆

应叶山说了，没有我的指点
他和二哥绝对不会走北悬崖
在幽林里，他只看见自己的影子
听到自己踩响枯树枝的声音
但他绝对是一个好猎手，眼睛能够刺穿灌木丛
那只企图引开路线的山羊，心思迅速被他拆穿
一只前肢骨折的母山羊躲藏荒草深处的岩洞，行走的痕迹出卖和曝露了它的所在
两个猎人发现它的时候，消失的公羊忽然挺身而出
尖利的犄角抵挡进犯领地者的脚步；多情的性灵要带着伴侣突围
人类的罪愆随着砰的一声枪响射出
庞然大物倒下了。母山羊被制服、捆绑
凄厉的哀鸣和泪水打动不了石头的心
我不是路过，是控制不住好奇循声而来
英雄殒命血泊。被俘虏的妃子，用蹄子踢出的
是仇恨，是悲伤。是生不如死
我永远记得它水汪汪的眼睛，以及求死的决绝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犹大。作为赎罪，我没有吃它们的肉
同时，也无条件的放弃源于它们身体的，我可以得到的三分之一利益
我每天不停地洗手，总是怀疑有洗不去的红色洇湿两手
我想起八十岁的老头子吴讨饭说的，人是最恶毒的动物

梦里的观音山

观音山在我的梦里，树木的枝叶是向上的
它们的手里抓着阳光，也抓着清脆的鸟鸣
梦里的观音山，陡峭的石壁是泉水流过的地方
没有欲望与争夺的嘈杂，世界多么美好
猎人放下枪枝的秘密不是善良；是管制
阳光抹去了一些阴翳，锁进时间的河流
我回望少年的蓝天白云，感觉另一个自己的迷失
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发生过了，没有回头路
我很少对人说起那两只羊，我宁愿它们还奔跑在观音山

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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