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的诗——050

高山松

荒村的诗——050

乡愁无处安放

我老是在黑夜的某个角落
独自饮泣
就像受了伤 莫名地委屈
风肆虐着捉襟见肘的破衣
思绪被扯得支离破碎
窗外孤零零的月光 冰一样冷

诗歌里  故乡在排比句之外流放
比如麦子 比如老娘
年少时总想尽千方百计逃离
逃得愈远 行囊就愈加空虚
早就淡薄了村庄的沧桑
再也记不清老娘的容颜

所以我常常暗自饮泣
恨所有的语言太无能为力
连乡愁都无处安放
孤魂野鬼般
梦里神游
醒来成殇

遥望故乡

故乡珍藏在每一封家书里
每晚我都会在临睡前反复阅读
情到深处  就会流泪
泪水漫过窗口
流成一条奔腾的河
河中的孤舟漂呀漂
总也找不到依靠

故乡是孤独的
孤独得只剩下年迈的父母
还执着地守着夜夜点燃的烛火
烛火摇曳
总也照不见归家的游子

故乡是可怜的
可怜得只剩下唯一的渴求
渴求在每一个日落时分
远方的孩子会出现在乡间的土路上
风尘仆仆赶回来

可我总是无奈地遥望
从月缺到月圆
从酷暑到寒秋
熬老了时光
熬白了少年头

才知道远远的故乡
竟成为心头一湾浅浅的愁

百年老树之死
   
村口那株百年老树在吐纳完最后一丝气息后
昏然入睡  再也没有了苏醒的迹象
村人们六神无主仰面哀叹
这一切来的毫无征兆
犹如一部不知何故的悬疑剧

我可怜的老树
你曾经一直摇曳在我思乡的梦里啊
晨风暮雨 冬去春来
我总喜欢以一种仰望的姿态读你
千遍万遍 终也未解你的冷暖悲欢

曾几何时  你风华正茂
枝枝桠桠都是故事 花花叶叶都吐露芬芳
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纵身一跃便藏匿于枝叶间
老人们在树下顿足大骂：
“莫犯了神灵！莫犯了神灵！”
天真无邪的少年哪里懂得
你在村人心中的分量
他们把你当做了玩乐的天堂

眷顾于此的又何止小孩子们
村里多少重大决定都在此通过
家长里短自不必说
喜怒哀乐的传闻也在此飞短流长
就连巧手的媳妇们
也各自端来拿手的饭菜品头论足

此刻  我可怜的已然毫无生气的老树
立于你的面前 我怅然若失  可我不会责怨
只是内心翻江倒海般一遍遍默念
没有了你的指引
我蹒跚的步履能否再次找到归家的方向

一个孤独猎人的坚守
   
夜已抵临瘦骨嶙峋的猎人驰马归来
他该是何等样子的一个男人呵
你不要被他的外在所欺骗
众口传说中他可是三国里神武的赵子龙
他又是穆柯寨前英俊的杨宗保
峻毅的脸一如远处的冷山
铿锵的步子一落地就成绝响
不幸的今夜他却空手而回

周遭夜色愈发沉静得骇人
只有柴火上粗劣的老酒吱吱作响
身后的荒村婴孩儿般死睡
猎人踱着步  陷入百年孤独
炽烈的酒精冲锋般一波波刺激他的每根神经
熊熊的火光印着他踉跄的舞姿
就在这一个又一个一无所获的暗夜里
孤独的猎人渐渐老去

荒村早已没了人烟所有的人们都索城而居
只有一位苟活的猎人还在坚守最后的阵地
那匹和他一样昏老的马仍日日不倦地驮着他
徘徊着  丈量着荒村和群山之间的距离
其实他那把猎枪多年前就哑了声
扳机不知何时遗失在了来回的路上
枪膛也锈迹斑斑不成了样子

有时候他和别人一样瞧不起自己
是啊  不再英勇神武他成了垂垂老矣的廉颇
余生又还有多少机会能再次轰轰烈烈一场

又是一个无晴也无雨的夜
荒村愈加荒芜
荒芜的连梦都不再生长

落日

背对远山
暮色些许冷艳
倦鸟已还
喧嚣复归寂然
此时的村庄多像大地上的一口深井
翘首张望的花朵在破败的院墙上一脸虔诚

是谁还在扶篱采菊悠然独饮
步态摇晃 犹如这西坠的残阳
是谁再次回首遥望独自哀怨
气血喷张 和关老爷的脸一样

悲壮写意着曾经的辉煌
只可惜这一路可人的风光
未来得及细细欣赏
一转眼凋落如霜

歌者依然凭栏醉酒舞台卖唱
繁华落幕
人走茶凉后
谁又独自向隅
黯然成伤

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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