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夫杯绿色中国梦☆散文】青青的榛叶儿（大别山）

郁有香 · 发表于 2014-1-23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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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夫杯绿色中国梦☆散文】青青的榛叶儿（大别山）
文/郁有香
春天刚到，家乡的山岭和坡地上的榛柴便吐出了新芽。榛柴是丛生的灌木，一般一米多高，至多不过三四米。几场春雨后。榛柴疯长，不几周就抽出一拃多长的嫩条。柿饼大小的绿叶儿，缀满枝条。每一片嫩绿的叶子，在暖暖的春风中张致着风韵。放眼望去，满山满坡的新绿。
榛柴是团结的灌木，根根相连，一丛丛，一簇簇，连成一片。故而，我们家乡叫它榛柴排子。榛柴开着朴素的黄花，秋天枝头坠着木香的榛果。嫩榛叶儿不但悦目，而且是喂猪上好的饲料。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粮食特别金贵，我们家乡喂猪的饲料，除了秕谷和野菜外，主要的饲料就是榛叶儿。
那时春天，放了学，我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采榛叶儿。仲春的时候，榛叶儿最好，叶大且嫩，不含纤维质。我们家乡的西山下，公路两旁的坡地，是成片的榛柴排子。下午放了学，或是星期天，我们几个小伙伴就拉着地盘车，说着笑着，唱着闹着，去采榛叶儿。我们最爱撸嫩枝上或是当年生的萌枝上的榛叶儿，它们都是些独条儿，一伸手就是一大把，不一会儿，就擼满了一大筐，再装满麻袋。地盘车上装满榛叶时，我们就捉弄小鸟，或是采野花儿。那时，我们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少年不知愁滋味，整天价无忧无虑，真是少年心事当拿云啊！愉悦的心情，就像高远蔚蓝的天空一般明净，我们的心思也随着小鸟儿的翅膀飞上了天空。擼榛叶儿，虽说是劳动，但我们一点儿也不觉得累，愉快的劳动，反而是一种放松身心的游戏。从擼榛叶子的劳动中，我们似乎领略了江南女子采茶的情愫。
榛叶儿虽然有些酸味，但也散发着微微的甜香。回到家，我们把采来的嫩榛柴叶用菜刀剁碎，不用煮，就倒入大瓷缸里，然后用脚踩实，再倒入清水，最后蒙上塑料布，扎紧。几天后，榛叶儿就自然发酵了。打开密封的塑料布，缸里飘散出浓浓的酒香，这时就可以喂猪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农村还是集体所有制，生产队打下的粮食，去了公粮外，就所剩无几了。家家口粮都不够吃，每年都青黄不接，那时除了瓜菜代外，就盼着那点返销粮了。为了节省，当时吃的玉米面都不扒皮，干脆就是机器粉碎的玉米全粉。那些可怜的猪们，能吃上一点米糠，也算是改善生活了。那时猪吃的是纯绿色饲料，根本没有现在营养齐全的复合饲料，所以那时的猪长得很慢，一般一年多才出栏，不过那时猪的肉质特好，味纯且香。我们村养的猪大都吃榛叶儿。
榛叶不仅春夏两季可喂猪，还是冬储的绿色饲料。春天的时候，我们把喂不了的榛叶儿，铺在小院子里晒干，用小木棍敲碎，储放在柳条囤里，冬季里在兑着秕谷掺着喂猪。那墨绿色的榛叶儿，散发着微微的青草香，好像是绿色的添加剂，很增加猪的食欲。
那年，快过端午节了，公社食品站来我们大队收猪，我家的大花猪和堂哥家的大白猪，都三百多斤，也都验上了特等，那时特等猪大概每斤八毛五分。那头大白猪卖了二百六十多元，一家人都很高兴，在当时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那时公社食品收购站没有机动车，食品站收的猪都需生产队派马车送到公社食品站屠宰场。那天，生产队的马车都出车了，食品站的收购员说，我和堂哥家的猪由我们自己送，每家补贴五元钱，家里大人都下地了，我和堂哥很想拉着地盘车去送。不过我们大队离公社三十多里，虽说是公路，但毕竟是缓缓的上坡路啊，那时我和堂哥都才十四岁。那时五元钱就能买一个帆布书包，秋天我和堂哥就要上中学了，为了新书包，我和堂哥爽快地答应了。再者，也为我们心爱的猪送一程。
早晨七点多钟，我和堂哥带上玉米贴饼子，每人拉着一架地盘车，车上载着自家的猪，匆匆地出发了。收购员一再嘱咐我们不要让猪蜷死热死，也是督促我们快点赶路。我和堂哥拉着地盘车，起初还是小跑，可是越走越累，天气也愈来愈热。我和堂哥穿着背心，挽着裤腿，还是汗流浃背。也觉得车子越来越重，拉车的绳子勒得我们肩头都破了皮。我们每人用树枝编了一顶草帽，但也挡不住火辣辣的太阳。那两头猪热得张口直喘，嘴里冒着白沫。起初，那两头猪还不停地嚎叫踢蹬，后来也没有力气折腾了，只是喘。我们每走一段路，就在公路边的沟渠里弄点水，用枝叶给猪掸掸，算是降温。遇到陡坡时，我和堂哥就一辆一辆地盘上去。饿了吃点贴饼子；渴了就咕咚咕咚喝一肚子清凉的溪水。大约十二点了，我们顶着毒太阳终于把猪拉到了公社食品站。站长表扬了我们俩，说我们很负责任，猪没有蜷死热死，奖励我和堂哥每人一元钱，让我们到饭馆吃点饭。我和堂哥每人攥着六元钱，都非常高兴，这是我们通过自己劳动，用汗水换来的钱。我俩到了公社供销社，每人买了一个崭新的帆布书包和一支钢笔……这次劳动是刻骨铭心的。那天我们回到家，浑身就像散了架子，大腿的肌肉疼了好几天，但我和堂哥也通过这次送猪，锻炼了我们的意志。
往事悠悠，三十多年转瞬已过。由于过度开荒，家乡曾经郁郁葱葱的榛柴排子已不多见了。每当回到家乡，看到沟沟坎坎上稀稀疏疏的榛柴，总有这样的感怀：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岁月如风啊，抚摸着一株榛柴，少年时采榛叶儿的情景就自然浮现在眼前。青青的榛叶儿哟，榛叶儿青青，蕴藉着我们少年时多少情怀。我们在劳动中享受着快乐，也在劳动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