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佳新锐】孙诗尧的诗——97

孙诗尧

跨年
释放，是一种美德，树木释放枯黄，琴键释放乐章
像白山下长出的肉身，雪一般洒满天下
然后在黑水里，照亮流浪的路
回乡，回乡，竟和夜里的睡眠一样艰难
手稿凌乱，工资条愤愤不平
该热爱我们所有的拥有？包括那些丢弃的事物
长期意淫于汉语，却从未有过高潮，像一个爱无能的侏儒
新年里，我祈求死亡，这世界唯一永恒的方式
寂然的冬，野猫窜来的诗，是我唯一柔和的眼神
像个孩子一样，我染上了孤独


过秦岭
有多少逃离的渴，像海，像日光
也有多少拔土而出的冷，与春斗艳
像关中的油麦菜，像彼时葬于秦岭的尸骨

云很沉，溪水协奏你的欲望
突然不忍心爱你，仿佛单曲循环中漏掉一个音符
一切往后退。林木充血，以及被高速鄙夷的沙石
都在掌控我们欲加掩饰的眼神
这里会有怎样的星空，让月塞进喉咙
没有鸟飞过，我们依旧走着歧途


迷路
我没有祖辈，只想回到冬日，我出生的丑时
像词语最终会回到诗
我没有把身体献给谁，心也是
我是雪里的罪人。吻你唇边的月
看不清我的泪。你沿着血液的走向，将行程单挤出的雨水
饮下。我湿润得，如说不出的爱
一只权贵的木偶，玩弄我的野心
丢下光。阴影，那是我给自己留下的备胎
就像活着，不喜欢又如何


星海涌过三乡
那海，仿佛要泛起一世的睡眠
我的抵达，顺其自然到可以这样死去

那星辰细密得如同初吻，低矮，如同触手可及的秘密
除了蛙声，夜静得像后院的土墙，年岁里一层层褪去虚妄
我在月下撒尿，带着神性

在水管里放荡的，是从地下抽取的童年
你肌肤黝黑，像一个不被遮蔽的暗讽，透亮山水
你铺床的动作，像极了军训时你挺直的腰身，在嘲弄所有的荒诞
我睡下，呼吸彼岸花开的命运

远远地点赞。不联系也没所谓，只一起
送别尴尬的30岁，然后安静地谦虚、知足，像星海涌过三乡

坐在宿舍楼下的椅子上，用眼剥开天。那样的蓝
如一场逼仄的性幻想
我们秉性不一。而一茬一茬的草坪嫩过18岁
那么小，我们敏感地缓冲在，没有尽头的跑道
夏夜的湿热，在血液里滞留
交换每一个心动的瞬间，像冬雾滑山的玉肌

多元，有所顾忌，星云里放浪形骸
树叶在日记里摇曳，那墨香如脱落的元音，纵容心机
不该放大那段距离。日月生而平行
所以我们一直在明天，一直北方般四季分明

远去是再熟悉不过的事物。捧在心间太久，掏出时余温尚存
像捐精的裸体需要安抚
如果可以回到自己，就把彼此的出生地，再深爱一次


身陷12月
黎明，静得只剩，窗户透露出的冷空气
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和痣一般暗红
仿佛月经，在纸上画出稠密的花纹
12月，在我的骨缝里长出很多盆栽，枝枝桠桠，像别后的心
天际一点点发亮，像身体一点点泛起红潮
炊烟紧致，像又痒又涩的喉咙

狗儿叫醒故乡的河流，有山在耸动
我的前半生，孕育出许多你的影子
为追逐，脚掌上的鸡眼，一层层蜕皮，一层层痒
仿佛增生的左乳
时间不会改变一切，是一切想自己改变
如雪后的荒野，慢慢享受整个光阴
那废弃的时日，在垃圾车中赶往虚无

午后的红歌一如既往地干燥。我说买自己的房子
只属于自己的
然后用诗歌和图书将她填满。只有诗和书
这是学位证赐予我的最后尊严
我说，我忘记遇见，仍会记得你的名字
因为我一个人。离爱情很近
就像世间的苦，尝得太久，却总也品不够

灯火在焚烧我的罪。我诅咒过
棉服里，脂肪如雪
我闻到自己凶狠的气味儿，比老酸奶还粘稠
生来就欠世界一个解释，所以她赐予我们无限悲伤的爱
很多时候，爱产生于向死亡臣服的时刻
尽管一度破碎得，如同我们的国度


作者简介：孙诗尧，女，满族，1986年1月生，吉林省长春市九台区人。文学博士。作品散见《星星诗刊》《中国诗歌》《星星•散文诗》《中国民族报》等。曾参加“2015中国•星星大学生诗歌夏令营”。现为西北民族大学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专业在站博士后。通讯地址：甘肃省兰州市城关区西北新村1号西北民族大学学生公寓4号楼601-2室。邮编：730000.电话：18893916115。电子邮箱：sunshiyao911@126.com。

胡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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