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佳诗人 ：草生命（组诗）

许翰文

草生命（组诗）

文  /    许翰文



   花木郎



那个种下花草的人
一定有过爱
他爱着苦难的自己
爱着有过苦难的乡村
爱过受过伤害的花木
他也一定爱着自己那间老旧的房屋

他总之爱上了这些
爱上了没有结尾的这些
他侍弄花草的样子
就像被花草侍弄
他不知道怎么会这个样子

他住在乡村一角
没有谈话的人
也没有谈话的内容
每当我看见他就会想
他除非跟花草谈天气
跟自己谈泪水



    草生命


我们还年轻，有时候不想说到
生命。生的什么命
命的什么生

草却需要
需要我们关注
它们挤在一起的时候
我最看不下去
它们瘦弱地挤在一起的样子
我不敢靠近
我怕它怕我

这些弱小的生命
我的草，在上学的路上
我走走停停
总想等一等你

在上学的路上
我总会回头看了又看
那些挤在一起的草生命
希望它能跟上来



    河水曲


我们的田里
（确切说那是母亲的田里
如今我们只负责学习
或者负责一边学习一边游戏）
需要浇灌，今年干旱的时候
父亲从外地打来电话询问农田
母亲说河水干了

父亲说他要回家帮助母亲挑水
曾经靠庄稼吃饭养活的父亲
被母亲拒绝
她说所有粮食卖掉也抵不上你几天瓦匠工资
父亲在电话里半天没有言语

幸好后来下了一场雨
庄稼们得救
我一边可怜靠天活命的稻米
一边怀疑母亲
对待父亲的庄稼的态度



    残阳赋


姥姥养在二楼的阳台上
她闲得不能自理
脑梗阻是一场老人的游戏
这个病，缺德，没人性
脑梗阻，我们全家恨透了你的病根

门前的桃李芬芳，姥姥的发髻间
永远不会再戴上一朵
她已经不知道桃花盛开的季节
就是我为她戴上一朵
已经不叫桃花

那次放假回家，姥姥坐在门前的残阳里面
她委屈的样子
像刚刚输掉了大半个人生
我问她哪里不舒服
她望着相反方向说
好，好，好

姥姥，你只会说出好这个字
你多么幸福，幸运
你多么完美，无暇
你只剩下一个字了
这个字，真好




    还乡记


泥土路越来越少
大学与老家的距离越来越坚硬
我努力想品出原乡的味道

一条归乡路有多远
考上大学后才知道

村边的人，拿出小村的寂寞
他们来到村头迎接我
看我如何一步一步走进家门
过几天再看我一步一步离开家门
这个过程，百分之八十归属于残忍

几年来他们在复制这个过程
我却一次次想在记忆里删减或清除

这是一行孤独的还乡文字
我是里面的一个孤独的单词




    此时曰


曰：离开之后
我们不相聚的时间
等于结束了
一场收割
我们见面的场景
请父亲种下的稻米来安排

请让我们在相亲的日子里
从远方归来
好好看一次这个叫做家乡的地方
如果哪一天我们去了外地
要记住今天，老家老了的模样

她是忧伤的模样
如果她知道多年以后我们打算远走
她今天注定会有一次悲伤




     手  术


流星忍不住要划下
口子。它是故意的
它推开云层的时候
人间正在伤口边等待疼

疼，疼痛。痛，疼痛。

手术刀，收住风
寒冷，在初冬的门缝里张望
手拿病历的医生是护士
她们集体观望
门外的伤感
那是门内的孤独

这些事情，要等到太阳偏西
才决定缝合，收口
小镇上，有来自小县城的人群
他们总会遇见一群不相干的人

他们带来的冬天
突然在一次手术后
到达外科的门前




    干  涸


日子的水分被秋风吸干
额头被汗水吸汗，毛巾
被双手的颤动吸汗
村边的小河，被童年的鱼吸干

干涸的日子，小河忍住了
我童年的小伤悲，丢在哪里
有人经过村庄
他们的年龄不忍猜测
曾经他们在村里奔跑与游泳
如今他们头顶风沙
在村庄观望心事很重的
庄稼




     面   具



小城隐匿在我的课本已很久
运河的古船在叹息，船舷上
一行水鸟的倒影，不停俘获我的心
月色，如勾，这些颓唐的画面
请你替我问候远方的亲人

我是你们月色中飘忽的影子
我想念你们，想念童年刚刚结束的游戏
而现在，我和你之间无音讯
我那念念有词的课本，替代了
我们的亲密无间，我想落泪

这个小城曾经有过的影子
是我刚刚建立的一段情
各位，我走在回家的途中
多想回过头来，细细把你们端详

我是你们使用过的面具
一堆你们放置墙角的象声词
今夜，我拿起来，看见
过去与未来多么相似





许翰文，男，1994年1月生。在《中国青少年记者报》、《作家报》、《风流一代》等发表诗歌等文学作品30余篇。有作品获市级、省级、全国级大赛奖10余次。2012年组诗获“张家界国家森林建园三十周年有奖征文”高中组二等奖（一等奖空缺），并被授予“荣誉园民”，享受终身免票入园。2013年获江苏省“心写作”作文大赛高中组三等奖（江苏省作协、《雨花》杂志联合举办）。现为南京某高校大二学生。江苏省宿迁市作家协会会员。南京逐浪小说网签约作家。曾获2014年江苏省第四届大学生艺术节舞蹈大赛一等奖，并多次获得宿迁、淮安等舞蹈比赛二等奖等奖励，舞蹈先后入选县级、市级春晚。爱文学，爱生活。诗集《梦见好时光》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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