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佳诗人】家乡等诗四首——427

苏陌年 · 发表于 2015-11-28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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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
文/苏陌年

我在山坳坳出生，喝的是长江的乳汁
嚼着红辣椒出生，听的是村里老少吹的龙门阵
我在山坳坳里长大，唱的是红歌的磅礴
爷爷一开嗓就是赵子龙张飞，我在绣花的间隙
唱的是牡丹亭，唱得手指头频频在针尖开花
我们夏天摇蒲扇，挤在一张床上纳凉
我们冬天烧煤炭，挤在一张床上取暖

开春儿就有燕子衔泥来，立冬
它们就拖家带口地离开
泥胚房，院子里春色很深，种月季
种兰花，种栀子，种一年四季的春天
屋背后是高山，屋对面儿也是高山，黄土地
接二连三地为外出的汉子高耸
下雨天儿，在窗前，看雨打浮萍，风儿
敲植草，一片儿一片儿地在雨声里声张
些许是看上了哪家柔情的小姑娘

除了上学，捉鱼摸虾，偶尔上房揭瓦
领母亲一顿儿骂。父亲是从来不作声的
他只懂得驯服牛羊，和土地，而母亲
负责驯服父亲，还有我
这顽劣的女子
他们在稻谷里欢笑，我就在田坎上写诗
我的诗，要跟土地一样坎坷，关于
父辈起起落落的人生，起起伏伏的爱
在这秋天，用春潮写诗，写的是苞米
脱落的麦子，黝黑的父亲，和黝黑的芝麻，
大江东去，和留守的渔夫，和弯腰的麦客
父亲会声东击西，秋天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手掌
秋天有些沉，沉得
父亲越来越矮……
矮成一棵苞谷苗
就要……被埋进黄土

父亲说女儿，是给别家养的
我总是盯着那盆，越进邻家藩篱的牵牛
若有所思。是不是灿烂，就会
离根基更远
母亲的饭菜，总是泛着奶腥味
她的脸上皱纹有些深，像劈柴的案板上
深浅不一的刀口子
他们依旧爱给我夹菜，碗里就是
高高的坟垒，就是连绵的荒山……就是
外孙，在女儿肚子里
开始踢打
就是逐出这个不孝女，给别家育儿
给别家珠黄人老，给别家养老送终……
就是一扇门
里面是父母，外面是女儿
就是一扇门，敲着敲着，无人应声
——我的姑娘哎！

漫山遍野，秋开始红了
漫山遍野，都是芦苇游荡……
青蒿跪满了坟头……
家乡的路，一条条，被钢筋阻断
亲爱的土地，被水泥遥远地封存
一层层地剥落橘子皮
日后只能凭着，酸涩的味觉思乡
摇摇晃晃地离开，装作醉酒的游子
只是记错了，故乡原本的模样
月光摇摇晃晃，起起伏伏
我所有思乡的情怀。都言简意赅

秩序与混乱

两个声音推着我前进下滑
捏造出的上帝此时正在云梯之上
数着污浊的空气尘埃此刻是我们
湖底是我们
逻辑错误也是我们
他望下去是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俯瞰人间
一半光明一半漆黑推移一个球体运动
蓝色椭圆球体漂浮着几张皱巴叶子

外围的平面及我们的空间感
都是错觉
艺术在球体的空间缝隙里达到了高潮
地壳运动一半向东一半向西
也可以说是一半向南一半向北
西方东方文化也就是南方北方文化
共同的是每个版图上都有土壤，草地，蚂蚁，神话，鬼畜

有揭竿而起的正义难产而死的正义
讳莫如深的侵略历史
声泪俱下的被侵略历史
我们正被咬牙切齿，又咬牙切齿着
创造了语言，自己给自己赋予为人
我们四肢分化直立行走
是我们自己进化出来的无关自然
高级最高级非常高级
我们拥有最完美的艺术家他们过程里自杀遗言引人深思
区别于只会搬动食物的蚂蚁
只会交配的狗只会怒瞪双眼的狼
只会游动的鱼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前人

只会茹毛饮血的不会遮羞的祖先
说到掩饰说到往自己身上贴金
地球上没有任何物种超过我们
即使我不确定
其他物种他们的语言行动是否同等疯狂同等可疑
所幸，在这块土地上
我们有许多光荣的炫耀
——我国是人口第一大国
——我国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中国的蚂蚁应该也站起来过
——我国是蚁口第一大国
——我国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
——我国上的老虎，狮子，蚊子，蟑螂，人类，都是我们的物产
——我国的被殖民者人类，它们给我们创造丰富的食物
潦倒的，不肯推动食物的底层蚂蚁也是杰出的思想家
被饿死
它的遗言无从佐证：
一切秩序的本质就是混乱
一切秩序出于混乱，混乱凌驾于秩序

新婚之夜

.
新婚那天，你红嫁衣，红嘴唇，黄昏正红
右手拉起裙摆走下轿子，睨到轿夫的烂草鞋

跨火盆的时候险些摔倒
叩头，震碎一颗落日。盖头下
只看得到一巴掌的光，敬完茶

你被送进洞房，很多人在门外起哄
.
这与你没有干系。眼睛里有打翻的烛台
你的夫君一来，就要缴获你的二十岁
翻动你的漆黑。如狼似虎的男人
枪械坚挺，弹药充足，溶解了你紧闭的花瓣
脑海里是否还有海边归来的渔夫，肩上的渔网破体
一颗贝壳在脚底触礁，他弯下腰
暴露在空气里的那截大脚趾
好像很冷
.
跟你煮诗的柴火下场凄惨，南风笃笃响
渔网被吹成旗帜，他用锥子
在补救一段青春。今夜最后一颗子弹
在五百里外的天空，度过大红之夜
你不忍掉下泪水
你知道可以实现的悲伤，还有很多

快一些

酒精低迷，夜色坦胸接纳
没有经历痛经的人群，行色匆匆面如土色
每一次我都告诫自己，要在天黑之前回家
这里没有故乡的山水，将我袒护
得再快一些，我怕一失足，就中了春药
不敢环视，怕窥到原罪，只好看着脚下

一不小心，楼盘又叫春了
它是用棺材垒起的迷途，我快要被勾走魂魄
破衣褴褛的，装潢精致的，长相正派的
统统不敢面向
金银，瓷器，地摊，买一送一，
我实在是怕了，什么都像肥美的鲜笋
剥开便是利剑

原名苏惠，地址：重庆市江津区石门镇白坪村2组

邮政编码：402292

手机：18580886750 QQ：643923489

作者简介：苏陌年，原名苏惠，重庆江津人,曾用笔名一曲凉，出生于1998年8月28日。少量写诗，少量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