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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白公智 于 2015-6-28 23:37 编辑
《草木人生》(组诗)
文/白公智
《地老天荒》
在陕北,苍茫无际的黄土高原,像一粒麦子
静卧在黄河以西,秦岭以北。父亲
站在麦粒上,吼一嗓子信天游,整个黄土高原都
五谷飘香。父亲的笑,溢满道道沟壑。
那一刻,我在父亲的脸上,看见了地老天荒。
《归途》
在体内修路。每条路,都从前世修往来生。
夜深人静,我给它们起名字,
旱路、水路,九曲十八弯的断肠路,都有青瓷般
碰都不敢碰的名字。一碰,就碎。
路上长满野草。一有风吹草动,心里就发毛。
《天空就像一只眼睛》
总喜欢仰起头来,看一眼苍天。这时候天空
就像一只眼睛,你做什么,它也能看见。
更多的时候,它翻白眼,让人类羞愧得低下了头。
其实它的眼里,也掺杂了太多的砂子。
如果用云朵轻轻一擦,整个天空就哗哗地流泪。
《生命之重》
我一生的高度,是这样变化的:出生时35公分, 1岁76公分,12岁128公分,18岁169公分, 至此长大成人,快速抵达制高点。挺到48岁,矮了
1公分,60岁矮了3公分,73岁矮了5公分——
这一生,到底承载多少压力,竟让我慢慢矮下来?
《草木人生》
表叔老了。不知不觉中走完了他的一生。
在他不太老的时候,和我一起牧过羊。 那时,我生他的气,咒他:"表叔表叔,挖火地 种绿豆;绿豆开花,表叔成家;绿豆结棒, 表叔下葬。"表叔的绿豆结棒了。我的开花了。
《轮茬》
与轮回一字之差。父亲说,轮茬就像轮回一样讲究,
“豆后豆,必定瘦;谷后谷,坐着哭”,前世
种下苦因,来生必结恶果。父亲一生视稼禾为神灵,
却饿了几十年肚子。那年,父亲最后一句话,
还是教我如何敬畏稼穑,善待土地,和立身存命。
《空房子》
门户洞开。西窗有风往东吹,东窗的风
往西吹。这穿堂风如体内难言的痛,
反复割据我中年时光。夜夜,宋词西窗剪烛,
报纸东窗挡风。怕只怕,某日寒潮破门,
东窗事发,眼看着汉字飘落满地,无处藏身。
《一条冰封的河流》
收起浪花,放下她奔跑的脚步。蛇样扭动的腰身,
仿若沉睡的鞭子,再也不能抽打
一个词语慌乱的韵脚。河流再小,也有她的出路。
而今,却停在路上,听风声:白天听白话,
黑夜听黑话。直至遇见我时,仍是一头雾水。
《底线》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打小遵母训, 一步一个脚印,往高处走。后来的路越走 越陡峭,我手脚并用,拼命往上爬。 当我疲累至极,躺下来时,秦岭成为唯一的靠山。 而汉水,像世界的底线,一直往低处流。
《一个人的战争》
左手矛,右手盾,一辈子都跟自己作对。 敌人埋伏在峡谷,伺机偷袭。看我 小心穿越时光,把日子攥在手心,分辨黑白是非, 然后大喝一声:缴枪不杀!我该不该 举手投降?该不该在天际,降下青天白日旗?
《猪》
仅仅因为年关逼近,就要先后被大卸八块。
而骨头,仍在排兵布阵,仍在支撑
血污之身。屠夫挥舞明亮的刀刃,肢解一个
一辈子只会哼哼的命运。然后,
反复翻洗内心世界,还它一个清白之身。
《雪一化,屋檐就掉泪》
“下雪不冷,化雪冷”,这是真的。你看, 雪在空中飘舞的时候,荒芜的寒冬也会绽放花朵。 雪落屋顶,仿若棉被,裹住了四处漏风的村庄。 雪野茫茫,纯净如一张白纸,纤尘不染。 如果雪不化该多好!因为雪一化,屋檐就掉泪。
《把柄》
攥住把柄。锄头、镰刀、斧钺,都被我把玩 于股掌之上。酒至酣处,意气风发, 随手就删除了命里的荒芜,饥渴,迷茫,行走的江湖。 而今,天下太平,刀斧入库。我早已 将命运交于冥冥中的神,一辈子,被拿住不放。
《投名状》
一把沉睡的刀子在体内醒来*。不手刃仇人。 久已习惯,于方寸间逆来顺受。而 西风步步紧逼,一把火,烧毁漏洞百出的命运。 猎猎风声,四面楚歌。我拔出刀子, 割下白发一缕,直奔年关,献给尊贵的大王。
------------------------------------------------------------------------------ 个人简介:白公智,男,1967年人。2010年6月触网习诗,已在《诗歌月刊》《星星》《延河》《中国诗歌》《中国诗人》《绿风》《新诗》《海外诗刊》《天津诗人》《河南诗人》《河北诗人》《山东文学》《山东诗人》等四十余家报刊发表诗歌500余首。有作品多次入选《中国诗歌年鉴》《新世纪好诗选》等多种选本。诗作《满岁》入选2013中国好诗榜。著有诗集《村居笔记》《与子书》及《纯诗九人行》(合著)。通联:陕西旬阳县扶贫局 白公智 收 邮编7257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