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二章：《回望故乡》（外一篇）

关中刀客

                  散文二章：《回望故乡》（外一篇）
                                     山东潍坊  杨炳阳

     偶有孤鸟飞过头顶灰色的天空，树上尽是些稀疏的黄叶，路旁三两棵小草挺着最后视死如归的绿意。这些天，我心情很不宁静，总好东游西荡。想清醒一下自己，于是我就来到田野。我走近一群正弯腰劳作的农民，看清他们正忙碌着播种小麦。望着他们把麦粒撒进地里，心绪一颤，这是我多么熟悉的场景。
      那些遥远了的事情瞬间就从思想深处一连串地扑面而来，父母亲那一天一天衰老的面容，在我眼前晃荡，我想起他们秋收冬藏时汗滴禾下的种种艰辛；我也想起了风里来雨里去的乡亲，想起他们耕作之余的欢乐场景；接下来是那个被称作高山梁子（一个小山包）上伴我五年的小学校，想起那条给了我无数欢乐的叫白沙口的小河……。
      这样想下去，心中忽地释然一宽，就有了一种蠢蠢的冲动，尽管故乡不似画图一般美丽，但她于我的心却是异常动人；也尽管她还没摆脱贫穷，但她于我却是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我的遥远了的乡村在我的思想中多么亲切明媚。我多日来的孤单寂寞和焦躁不安在这次独行田野中消逝了好多——也许我的心绪不宁的症结正缘于此！
      我已经有五年时间没走进故土了。
      前些天的一个晚上，与老伴计划着春节前后回一次故乡。她也多年未到过那个地方。我就一五一十地向她描述我走过的乡村小道，讲父母亲的故事，说我的童年生活。我发现自己对临家的小路边每一棵树，每一条路上的缺口，每一座桥上的石板和家后有多少丛竹子都了若指掌，我轻声讲下去，最后——眼泪就来了，而且，彻夜难眠。
      有时候，我真后悔大学毕业时为什么不回家乡去，以至于现在如此牵肠挂肚。当时许多同志与我一样死活不愿意回故乡，人真是怪，对家乡过分熟悉就觉其索然寡味，千方百计想去他乡，而一旦较长时间离开那个生养之所，心中又对其充满思念。为此坐卧不宁，食寝乏味，甚至形消骨立。现在，那些到北上广深的同学纷纷来信叙此思情，并说想回来。尽管我尚未出鲁，但从鲁西到胶东，这已足够让我理解我的那些朋友了。
      距上次回家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我是不是又该回一次家了？


                            坐看秋色
                                                杨炳阳
      燕子飞去，红雨飘香的春，随着燕子的归去而逝；蝉声消失，热浪滚滚的夏，随着鸣蝉的隐匿而去。秋风落叶片片，秋云起落如涌，秋水凝烟净碧，黄花无意，秋草有情，诗意无尽的清秋悄然来到身边。坐看秋色，凝望一池秋水，眺望南山红叶，仰望云卷云舒，山、云、树、水之影重重叠叠，纯净无尘的秋色在心中逐渐升起。
      坐看秋色，高天白云，远山红树，让秋风涤荡心扉，让秋水拨动心音，拾一枚吻过秋水的红叶，将秋的情怀夹入心的扉页里。
      坐看秋色，山野秋色留香，金黄的稻穗映在农人满是笑意的眼眸里，圆圆的明月藏在思念亲人的窗前。闲看落叶的女子，斜倚在夕阳西楼，听着悬挂在窗前的风铃声，在风中做着摇曳的相思梦？登高邀月的书声，在秋风阵阵中，四望天宇沉沉，江流净碧，月色如画，不禁翩翩而舞，大声吟唱“明月几时有”，于是，心境宁静，心胸顿开，感慨自己已是“神仙中人”。浪迹天涯的诗人，登临滕王阁，吟出千古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坐看秋色，坐对山水，境况不同，心情不同，就会有不同的感受。醉秋与爱秋是对红叶的体验，林和靖的“碧涧流红叶”是酒醉情迷的秋浓，白居易的“霜园红叶多”是清丽动人的秋画，杨万里的“小枫一夜偷天酒”是浪漫轻灵的醉秋，李煜的“相思枫叶丹”是思念无边的秋情，赵冀德“红他枫叶白人头”是人生易老的秋梦。胜秋与怀秋是对落日孤烟的神驰，范仲淹的“长烟落日孤城闭”是天高云淡的秋清，马致远的“煮酒烧红叶”是风神潇洒的秋韵，李凌的“胡茄互动，牧马悲鸣，吟啸成群，边声四起”是苍凉浓烈的秋声。伤秋与悲秋是对落叶的感触，屈原的“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落”是惆怅深沉的秋思，李白的“相思黄叶路”是相思无语的秋悲，白居易的“叶声落如雨”是寂寞凄凉的秋愁，王维的“行踏空林落叶声”是远离尘器的秋蝉。
       坐看秋色，遥望远山，仰观苍穹，林豁深沉而雄浑，曲折的石径隐约盘旋于山林之中，石径的尽头是香火正浓的寺庙。一阵秋风吹来涌潮似的云和雾，云雾浓似山林，山林淡似白云，分不清云与山。暮色四起，万籁俱寂，远处只有隐约摇动的山和树的影子，寂静中有流水的声音。寺里的晚钟悠悠响起，山鸣谷应，经久不息，钟声飘向天外。钟声里，放生池中五彩缤纷的鱼儿，停止了轻灵的游拽；钟声里，飘忽而过的淡蓝色的云彩，停住了流浪的脚步；钟声里，僧人们于短暂的静默无语中，等待着诵经的开始；钟声里，香客们带着敬畏与向善之心，迈开朝圣礼佛的步伐。这洞穿尘世，带走喧嚣的钟声，给秋色以神情气爽的安宁，秋夜浸润在平和的韵致里。
       坐看秋色，漂一只小船，坐在秋水中央，等待秋月清风。中秋的月让人等了几千年，总是在遮遮掩掩中缓缓走来，而且，不一定年年都来，可是人们的心里总是在期待着中秋的圆月。不知趣的乌云常常蜂拥而至，于是，有无数多情人儿在心中许着云开月来的愿。风吹开云儿，云悻悻地走开了，圆月当空，清风习习，桂子在岸边随风飘落，残荷上的一滴露珠轻轻摇落，秋水泛着柔和的光影，望着水天一色，秋水映月的夜，不知今夕是何年。
       坐看秋色，一片落叶一份感触，一声虫鸣一种情思，更何况今夜清风明月朗照，掬一缕李白月，对饮成三人，邀一轮东坡月，起舞弄清影。秋色像一首诗，随风中的红叶飘忽；秋色像一首词，在水中的月影里融化；秋色像一首小令，在夕阳西下中走向天涯。

    【作者简介】：杨炳阳，生于1958年，山东潍坊人，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曾在《人民日报》《人民文学》《诗刊》《大众日报》《文汇报》《知音》《星星诗刊》《青岛文学》等报刊发表散文、诗歌、小说作品多篇。
      通联：山东省潍坊市坊子区凤凰大街西段响河子小区18号楼2单元801室
      邮编：26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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