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的味道（组诗）

李继茂

《田野的味道》（组诗）

1:《收工回家》

乘着田土磨出的热度
把劳累了一天耘锄，擦的锃亮
巧设机关
安置在野兔经常会出没之处
逼退它夜袭秧苗的歪心思

展起腰，刚好与抬起头的牛
来个收工回家的默契对视
一声粗浑悠长的牛吽
惊起了一群，草丛里的野鸡——
扑塄塄，径直飞过了山梁

笨拙的我和笨拙的牛
没有直取捷径的双翼
只能，一前一后，步履这条
熟稔于心的羊肠小道
悠悠哉，倒像是尽收眼底的田野
走在自己的心上


2:《父亲的农业情怀》

圆圆的南瓜是绿的
未出穗的谷苗也是绿的
万绿丛中
玄黄的是父亲脚下的土地

田埂上
还有一朵叫不起名字的花
当然，要说最红的
还是阳光下父亲的脸膛

天要下雹，天要刮风，天要下霜
父亲不考虑这些。他只知道
天就是下刀子，天也塌不下来

父亲乐呵呵地翻过一道梁
把一株明知不会结籽
歪向沟壑的秋葵花
还是，认认真真地扶正了


3:《秋天的田野》

秋天，走在村外的田野
不胜酒力的你，必须作好醉的准备
成熟的高粱自酿成酒
开了坛的田亩，把我姐醺的迷了路

自西向东的渠水，一浪推着一浪
拐过那片玉米地，那个割谷子的少年
是我未来的姐夫——
把铁了心的镰刀，晃的哗哗作响
生怕忘情于秋风的姐姐，把他冷落

地头那棵老柳树
是他们私定终生的证人
抖落了一夏，热火朝天的叶片
裸露出更显生机的枝条
再过三个这样的秋天，姐姐、姐夫
就到了已婚的年龄


4:《夏夜，回望》

晚饭后，独自一人
向村外的高坡走去。月光下
夏天的玉米不断发出
清翠的拔节声
探出路外的玉米叶，带着夜露
偶尔会划在我的脸上

清爽的气息中，我越走越远
不知不觉，又一次
站在小西河泉眼边的青石上

隔着成片成片的玉米地
回望母亲的土坯屋，已没有了
边边角角的轮廓。只看见
那盏油灯的光亮。仿佛
天上的一颗星星，来到了地上


5:《夏季的月夜》

这样的夜晚
尽管路很宽阔，也很平坦
但千万不要开车
最好打着赤脚。——此时的地温
与你的体温刚好相当

你听，左边咔叭咔叭的响声
那是男玉米，拔节的激动
右边轻声的和呜
那是女小麦，分蘖的兴奋
头顶上，撒下叮铃铃的月辉
那也是对前面
那一大片油菜，开花的响应
你再听自己脚下
酥酥的窜动的韵律，那是
地脉融合着血液，流淌的声音

这样的夜晚
适合轻，适合静，适合聆听
切莫带来世俗的嘈杂
你最好，把自己藏也在心中


6:《熟了》

高粱熟了，大麦也熟了
秋风盛大，高粱，熟出红红的血
大麦，熟出白白的骨

此时的高梁与大麦
千万不要放在同一个坛子里
放在一起
就会酿成一坛烈酒

你也熟了，我也熟了
秋阳如炽，躲在青涩中的你我
躲不过这个浆丰汁盈的气候

此时的你与我千万不要
走在同一个园子里
走在一起，一定会忘形于
比酒还浓烈的情里


7:《秋天的喜悦》

让天，高出景泰的蓝
让云，淡出清瓷的白
让秋分的金箔，把一垄垄庄稼
裱成灿灿的黄

叫来快嘴镰刀
喊回一亩一亩成熟的苗
送给意气风发的木锨
一堆堆的扬

让皮厚腹空的秕壳，落慌而逃
让满腹经纶的籽实，自动成仓
田野里走来一个丰收的自己——
彩车宝马，迎娶心怡以久的女子
拜天拜地，拜爹拜娘
拜这——秋天丰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