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选诗（三）

颜隼

◎梳妆

窗户外，正初夏，
夏日多烂漫；
砖屋里——一面小圆镜，
照着狭窄的过道。

梳好头，理好妆，一切侍弄停当，
仍觉得个别细微处不咋样，
然后要走了，没有瞧见
任何一个人影，未免惊慌。

她远离了朋友、家和亲人，
新结交的还很陌生，
静静的，四周深井一般冷清，
这假日，多难熬。

她会独立坚强，也会凝目冥思，
正如那活泼快乐的灵魂，
很快很快地，小仙女
便会在青山里旅行，无影无踪。


◎少女

房间里一阵窸窸窣窣，
有东西不小心被碰落，
早晨，你跑出房门，
约好与人结伴去旅行。

假日里人去楼空，你一个人……
被人丢在后面，
绿油油的山冈散发着松脂香，
平房——矮矮地座落在山脚旁。

刚刚跨步出门槛，
快撞上一位少年，
影子一闪——姑娘回眸，
秋波盈盈，溢出羞和惊：

一个派遣来等候她的男生，陌生人，
举止慵懒，正准备寻人打探……
屋门外，一种紧张的温存气息
在溢，在蔓延……

四周，静悄悄，清新的空气，
混合着朝晖和煦的金黄，
树木显得五彩缤纷，暖洋洋的
五月天，闪耀着绚丽的光。

哎，因为打扮，找梳子和鞋子：
行动落伍了！
你略略地莞尔一笑，
微微垂下眼帘！


◎女旅伴

这女旅伴美得不可思议！
生来你就是娇小玲珑，
生来你就是活泼可爱，
从诗人眼前跳开，
脚步变得飞快
身形格外灵巧，保持距离，
浑身都是少女的矜持；
而他，满怀惊讶，
看着你，挤在人前，上身前倾，
有节奏地向前迈步，
随即将一只手搭在
另一个女生的肩膀上，
频频地扭转脑袋
把其他人顾眄：
明眸善睐，黑黝黝地闪光。
美人卷曲的短发、圆形的脸庞，
而在这白晳的脸盘之上，
闪灼着一对天真好奇的眼睛，
象两枚黑太阳，
灼人，闪亮，在燃。


◎男伴们

快活的男伴们，
你们，快来逗个乐子，
朝小鹿般的美人，
让游手好闲者开开心。

他在宿舍多寂寞！
白天，晴空万里，
没啥好事儿去做，
他早已烦透。

瞧身后，另一位爷，
整日想着在天地山川间漫游，
不带任何行囊，光着头
皮肤被晒成古铜色。

快点，快点，男伴们！
瞧他来了精神，
嘻嘻哈哈，小眼睛，
目光炯炯。

另一位，一张面孔紧紧绷，
没了声音，仿佛还睡眼惺忪，
被人怂恿，咧着嘴，忽然笑了一下……

嗬。伶俐的人们，
这模样，早已看够。
快点，快点，
让没有奇遇的人去忌妒！


◎农家门前

屋门口的场基上飞舞着红色蜻蜓，
美丽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
我指导男孩将枯枝当作宝剑，
美人以惊讶的目光将我打量。

每逢引人注目，她便消失；转而
趁人不注意，于是又在门前出现：
斜倚着门框儿，眼眸闪闪发亮——
宛若她自小便是生在此家的一位婵娟。

当时我还是个少年，脑子里有着浪迹天涯的英雄形象，
可是眼前看到的却是鬈发齐肩
且金色、安分的小姑娘，
和平凡的农家和傍晚。

装腔作势，搭讪，留意，
我记着她呀，聪明的天使，
像烈火铸就的彩霞很快会消失，
在那儿，她征服了我的心！


◎美丽安琪儿

仙女在一张三只脚的圆桌旁坐下，
整个人儿都在闪着流金，
秀美的鼻子，黑漆漆的眼睛，
这一切都反映在大衣柜的一面长镜子里。

温柔的脸蛋，肤色显得十分白皙，
模样似完美的象牙雕刻品，
四个人围坐在电灯灯罩下打纸牌，
她则象杜鹃花瓣上的一滴仙露玉液。

靠近香腮，我的心儿说：“呵，美丽的安琪儿！
你的一切都生得美极了，赛珍珠，赛琥珀，
气质非凡，胸脯如波浪起伏，
那粉颈儿、那熠熠生辉的胳膊肘儿！”

仙女生来就不害怕：“讨厌！
你这一张牌是怎么出的？”
似乎我已忘掉了打牌的规则，
也全然不知晓自己手中拿着什么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