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四首

林立

牧歌四首
1、五月的乡村
朝阳躲在山峰后面
好像孔雀开屏
山峰后射出扇形的光芒
晨风吹过堰塘
将浮渣水垢吹往一角
干净的水面映着霞光
农家的鸡还在啼叫
社员们早已出工了
扯了豌豆，割了麦子
用嫩竹片打成大捆子
小伙子拿着两头尖的纤担
一头插着一个捆子挑着走
姑娘们则用背篓背
巨大的捆子压弯了腰
在挖了洋芋的田里
堰沟往田里灌着水
犁田耙田的社员腰上挂着竹篓
捡拾洋芋不失额外的收获
栽秧的田里，社员一字排开
一眼望去，只见一群屁股蹒跚而来
“张队长，棉花打得农药了！”我对队长喊
铲田坎的队长停下锄头和我搭话
“队上的母猪病了，打一针就没得钱
抓副牛药都是赊的，哪儿找钱买农药”
我知道，生产队都是玩空手道
搞生产时，样样事情都靠贷款
我只是催一催，无能为力
“队长，明天我要去挑煤炭呵！”耕田的社员说
“借点儿烧吧，这几天忙！”队长回答
忙啊忙啊，既忙且穷
问题出在哪儿呢？我边走边想

2、星期天的奇遇
布谷鸟在山谷中啼叫
共鸣声清脆而且洪亮
老鹰在山谷中滑翔
乌臼鸟飞去追赶一程
母鸡的打鸣声，增添了烟火味
汪汪的狗叫声，报知来了客人

走进农家的竹林
踩着碎裂作响的笋壳
顿感清爽的阴凉
枇杷树结着金黄的果子
石榴花开在猪圈旁
晒坝上堆着收割的庄稼
一个少女站在门前对我微笑

“今天没出工？”我打招呼
“星期天不上学！”她回答
我们交谈，相见甚欢
她请我到堂屋里坐
端来清凉的藿香茶
“你吃过野兔肉么？”她端来让我品尝
我吃得狼吞虎咽，她忙着奉菜
转眼间，一盘兔肉吃了小半盘

走出她家的门槛，依依作别
我的心情陡然忧愁起来
我吃了她们家那么多好吃的
家人回来，她如何作交代

3、晚归
签订了这个大队的棉花合同
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岗
西山之巅灿烂辉煌
我往回走，顺着山沟
从一个山包的弧形上
升起一个赶路人的剪影
他张合着两腿像一把剪刀
剪着晚霞，匆忙地走过弧形沉下了山岗
昆虫在草中吱吱叽叽的叫
蝙蝠在山谷中翩翩的飞翔
山岩上垮下石子，沙沙作响

天色渐渐的阴暗下来
蚊虫飞舞，撞着额头撞着脸
迎面走来几个挑煤的社员
前面的人大声的吆喝了一声
大家停下脚步，用木杵支起天平歇气
山腰上响起几个小孩儿的呼喊声
清甜的童音齐声喊着爸爸
“回来了！”几个社员同时回答
啊，孩子来接爸爸，即将胜利会师
亲人的会师，比军人的会师更加美好

我孤单的走在山沟里
天色开始黑暗下来
鬼魅的树，熊罴的石头
迎面而来，又向身后遁去
我在陌生的路上勇往直前
胸中有大志，走得坚定有力

4、放牛娃的故事
在供销社的伙食团吃了晚饭
我去树林中陪放牛娃放牛
松林里弥漫着松脂的清香
斑鸠在林中咕咕的啼叫
晚风吹来，林涛轻响
啃草的水牛甩着尾巴
放牛娃摸出羊角吹起来
嚇噜嚇的响声，好似来了撬猪匠
放牛娃原来有老婆
因为缺口粮，他劝老婆改嫁
说起往事他就悲伤

“她样啥都好，就是块头大食量大
口粮不够吃，没得办法
那年槐树花开的时候
家里没吃的，我劝她另找一个人家
那天我把鸡杀了，吃了一顿好的
晚上同了歇，第二天他就走了
平常她的食量大，那天鸡子都吃不下去”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眼里闪着泪花

“后来你没见到过她？”我问
“梦里经常见到，还是那样笑”
他横着手臂抹泪，小孩儿那样的抽泣
我知道他很后悔，但往事无法挽回
晴朗的天空万顷碧蓝
夕阳反照映红了树梢
白鹭归林冉冉地飞翔
布谷鸟飞过，边飞边叫
大自然的风景无限美好
人间事，却如此糟糕

山林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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