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刚行者诗稿：“疫”不容辞（组诗）

峻刚行者

诗稿：“疫”不容辞（组诗）

             文/峻刚行者

立春辞

“树，是大地上立着的鞭刑”
一立春，她就活了。今天已不是节气
节气那天，客厅的地板上
入窗的太阳像一块清脆而柔软的方巾
盖住我，窗外一片安静或者死寂

太多人已在呼唤和赞美这个节气
友谊路上偶尔响起的救护车蓝光
呼喊这座古城要与狂野的毒株角力
今日已非立春，我却说今天立春
灿烂的阳光，像人间没罹受苦难
天空里四起的斑鸠声，空城若空之谷

欣欣的音符，护佑这块土地
信赖这块土地，一个叫文亮的医生
今天走了，发光的灵魂
在水里被曲折的光，像一把锋利的刀
于苦难和热爱灌注的大地上
打开一个新春天

2020.02.07-08

黄花辞

除过广玉兰不败的阴郁
一颗悲悯的树不抬眼睛，院子的黄
稍显落寞，唯一的差别是三棵树上
腊梅花，一眼看去约摸千朵之众
香气已一脉脉销遁，枝头留下
颗颗下垂的头颅，如思想者
而花池边灌丛，没完全绿透的藤条上
一朵朵迎春花，一簇一簇炸开
上万朵的星辰啊，在中心花园像一枚
正待授勋的花冠，纯粹、安静
散发一股力挽狂澜的力量
两种花，此刻一种黄
太阳照耀着院子里的一切
不加分辨的照耀着，包括
因疫情而死亡的一零一七个亲人

2020.02.11

永安路辞

永安路，北京城的一条手臂
过客没准备好，他已伸过来
搭在天桥肩头，顶中幡的人儿
晃动胭脂胡同的身板
我定一定神，一盏盏初亮的路灯
像他停住晴日大纛的大门牙

我的惊叫几乎出声，永安路上的行人
已然四散，低矮的红砖房
和清冷的街面
铁胄收敛光的兵器。有人在记录
冠状生物的生生灭灭，更新频繁的数字
依旧抓不住神秘物种的细尾

扯一扯竹炭口罩，憋急的气息
扑满玻璃镜片的漩涡……16路公交电车
哐啷啷过来，又一辆哐啷啷过去
金属物之间呲呲地叫人的名字
空荡的车厢和永安路上
无信可达，一路路
都是末班车

2020.01.26

数字辞

这几天，困住的脚跌进百步下
体重计数字虚浮到十位，摸手机的次数
像频频去哀思，末端神经近乎慌乱
网易抗疫即时数字的雷电炸裂在
手掌心的上空，一个个数字
有像猴子向上窜，有像老虎在散步
有像蜗牛爬过
干枯的树叶，一晃一晃
有被一棵倒树关在村子里，有给一道
铁链锁在房间里，有在街道尽头
和车子在黑夜里漂泊，更多在高速路
直线上划劝返的圆弧，铁的冰凉
土的混沌和砖的横断面
在大地上或高或低的与一张告示共勉

哦，我的祖国，你的脸上
划出太多我不近情的道道
理解或无奈，数字洪水一样继续变化
数字两端的人
努力着对抗着，有数字划着木桶
过长江，有数字翻墙从地库爬回
有的一窝蜂堵在药店，蠕动的数字呀
手持鲜花的数字
有没有看见被卫生裹尸袋处理
成快递包裹的数字，那个坐在门诊大厅
病逝不动的数字，还有
那个猝然倒地的警徽那个
掉在地上的听诊器……不屈的数字
一个个加油的数字，一个个泛着青铜器
坚毅的光芒……晴朗的天空
不会掉一滴眼泪

2020.0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