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封书信》

才墨之薮 · 发表于 2019-7-11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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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封书信》

第一封
《谋城初雪》

谋城终于冷却下来
缓慢的街道和棚户区开始冒出白烟
零零散散的租客有各自无法隐喻的钝和锋利
他们，久久地跋涉在低矮的影子上
追赶时日的短促
也谴责着，它的冗长
昨晚的夜因一场雪而更早抵达
他——
要在谋城变白前赶回去
打开一扇门，按开一盏灯
把更靠近旧式铸铁暖气的地方叫做回家

第二封
《高架桥的子夜》

灯光平顺地覆盖着谋城
整个CBD都用俯视机位甄别着
一场初雪后，裸露在枝头的浆果和枯叶
这些种植之初就注定缺少归属的植物，异常静谧
它们从不与偶尔歇脚的鸟
做些微攀谈，也
不与路人妄议时政
或针砭生长于斯的红尘
只是将
白昼站成子夜，又
将长夜站成周而复始的年轮

第三封
《再会，CBD 》

还记得那个假期吗？
你裹着斜阳般的披风在香格里拉站成一道风景
那时候，谋城于你我多么遥远啊
如同被繁华掣肘的人设
在谋城
禁锢成能够生根发芽的动物
蓬勃而悲哀
假设某一场暂别可以
成就逃离，那么
你懂得，我要说什么的，不是么

第四封
《倦》

厮守，这词也许矫情
染指尘世的灰
抚慰羞于启齿的春心，老去，磨砺在光阴内
那些疲惫
谢幕一场场无关紧要的是非
点一折旧情人
泡一壶老相思
微闭眼，假寐在宽大的暮色
酝酿一些掌声留给逐日消退的自己

第五封
《陈词》

把喋喋不休的人拖进去
更深的厌倦瞒过身体，失眠的白夜
和自己身世争辩的人枉费口舌
搅起键盘下暗藏的杀机
氧气会愈发稀薄
“这会不会是一件好事呢？”
提着问句一路追杀，从痴情到陌路
总有人回避得很好
日出而歇，日暮而做，机械得神鬼莫辨
把时日缓缓流失演绎的如此自然

第六封
《鸽子》

还记得雨雪后天空的净澈吗？
鸽哨“咻”一声划破
伤口露出节令的新鲜
“灰雨点，灰雨点！”你喊起来
我们的鸽子盘旋着，引领
身后
是它年轻的恋人

第七封
《汝瓷•蜀绣》

假如游历可以弥补阅读的缺憾
呦呦鹿鸣与鼓瑟吹笙，均
无法替代
你端来书房的一碟水果和那杯绿茶
途径信阳
旅伴提及汝瓷，和之前客居南充一样
赞叹再次落脚价位
天青釉和绢丝描摹的活色生香
再一次遥远
恍若莽莽，食野之苹

第八封
《迷笛，迷笛，迷笛》

那时候，我戏称京师的地方
有人站立、行走
高声呼喝着“伍德斯托克"和“中国！中国”
数万人，亲爱的，他们来赶一场盛会
把愤怒和希望按压进音乐时
每一次轮指都爆发出力量
亲爱的，你还记得吗？
关于答案
摇滚和茶道，不过是
殊途同归

第九封
《兮》

用古旧的词来掩饰吧
庸碌而浮肿的形容
不足以假借几句前人的妙语粉饰
大风，将起于谋城
满楼或满城摇晃声渐次怒放
云，飞兮。八千里内的草木皆兵有些浮夸
亲爱的，你知道我不能
把任何细节落向纸张，因此为“证”
我也不能
无视窗外的风云，去归来兮
是啊，此刻
我也许要讲几段宽袍广袖的故事给你
耻笑暗夜里的逃亡
风声鹤唳

第十封
《子规声里雨如烟》

在谋城温暖如春的暖气房里
蓄谋一次早春
染绿故乡的风自苏北上来
带着鹅黄如小令的氤氲
那时候
我们不偷半日
闲暇理应交付给短暂的休整
而作伴青春还乡，是
半生规划
放谋城归去，你我去追翁卷的田园
绿遍的山原与川

第十一封
《冬至》

月余。娇耳
去岁围坐人再次举杯
文火道玻璃上游走着雾气
感怀生命被这些惯常细节填补同时
也负罪与此
华灯初上的谋城又有些迷人了
拥堵着急切和私密的
缭绕在陌生私语的
乐声痴情的
夜色里
赶赴成就了
对抗孤独的同盟，让无数寂寞
繁华而迷离

最后一封
《流浪猫》

幼小的行道树下
灰白色小兽停停走走
狭长的黑影被车灯一米米缩短，成团
蜷缩在谋城
尚未命名的崭新街巷
我记得它
拒绝过我食物和对视的孩子
眼里依旧驻扎着
傲慢与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