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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丧失的心喊魂 ——作为诗人的柳冬妩  张绍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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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4 16: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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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丧失的心喊魂                ——作为诗人的柳冬妩

                 张绍民

   打工诗歌是知青文学、朦胧诗以后又一种广泛的诗歌现象,对劳动者的命运的审视,对特定时代下特定庞大群体的人文关怀。它的出现不是偶然,就像易经说的那样,顺应事物的发展,顺其自然而然就出现了。在朦胧诗之后,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闹闹轰轰的所谓诗歌大展之后,强大的打工诗歌浪潮出现了,有的人看不起所谓打工诗歌,因为他们在小资在无聊在写个人的那一点点狭隘的情趣和所谓的内心,其实在这个心灵毁灭的时代,写下的那些是不是心灵还是很可疑的。而作为关于劳动和劳动者的诗歌,一直是中国诗歌的源头,中国古代的《击壤歌》:天下大治,百姓无事,田间老父击壤而歌,观者叹息道:“大哉帝德!”老父回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位饮,耕田为食,帝力于我何有哉!”老人的回答即汉语最早的诗与歌记载,很自然,简单但深刻,揭示了尧舜禹三代以前的原始农耕时代桃花源式的生活情境,与老子小国寡民的意境呼应,所谓小国寡民,为生活在一个地方的安居乐业,没有任何其他官僚机构来多余地管理,也不会外出,深居简出,在很小的地盘,就可以安居乐业,实为农业社会的最高境界。但从尧舜禹时代开始,就开始了漫长的暴力集团统治,从而劳动不是适可而止,劳动是被掠夺,就出现了对乐土的向往。土地与安居乐业是中国土地文化与生存的基本标志,在诗经里对乐土的向往,对伐檀的真实劳动歌咏,就奠定了劳动者与劳动诗歌的核心面貌。在这三十年来对漫长历史的延续与颠覆,我们的时代进入急速的转型时期,从进城务工发展到城市化高速发展,因而一代农民工的命运第二代农民工的命运都展示出来。被称为打工诗歌的一类作品,只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称呼,还有人称其为农民工诗歌。那么这样的诗歌,在于描叙来自大地上的乡村劳动者,他们在时代的洪流里用自己的汗水淹没了自己,试图用汗水来作为墨水写出幸福的轨迹,而其中却以牺牲、泪水、痛苦、悲剧作为生活的关键词。被席卷进城的人流里,有那么一些人开始用诗歌展示这不可逆转的精神与物质双重生命生存的面貌。柳冬妩即其中一位清醒的诗人,在众多打工诗歌里,他的作品充分记录了打工时代的生活与内心、情感。  在农民工进城之前,农业人口苦难的生活,还没有完全解决温饱,随着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时代到来,大规模的人口迁徙在所难免。安居乐业只是一种理论,更多的要付出,要去寻找,要突破。因而诗人在《超载》一诗里说:“在异乡行走∕我用双脚承载着自己这个包袱∕心已饱和∕生命中的轻与重∕人世间的爱和恨∕都让我再难以忍受∕但仍不选择抛弃”。对生活充满了梦想,不抛弃不放弃来源于苦难生活里的抗争,诗人所说的“我”是很多人的代词,因为所有进城的人都是一个“我”,而这样的“我”实际上被城市磨灭个性。作为个人的“我”,命运是个体的,而作为群体的“我”代表我们,来自同一个村庄,来自同一个故乡,来自同一片方言里的人,命运有共性,也有个性,二者统一而具体。个体试图在集体命运里找到自己人生的安慰,但严酷的现实却是坎坷。诗人如此说:“老乡聚会∕乡音获得了一项情感专利∕打漂的人呵∕把异乡变成故地∕依在亲切的问候里∕彼此用目光扶起沧桑∕询问未竟之旅∕我在无家的人群中得到一个家∕得到一把开我的钥匙∕向门外伸出一只脚∕我颤抖着藏起蒸馏过的根系”,在大规模快速的城市化过程里,凡是进城的乡下人,以户口为标签的标志,都有一种农作物一样的根情结。因为乡土人生习惯了乡村文化与生活习惯,被突然地现代化,就像被在一种很久的氛围里被拔出来,与泥土里拔出植物的根,连根拔起的残酷情景一模一样。农业文明要直接过度到工业文明的现代化之急速,无疑会带来诸多的不适应与副作用。这就会有很多个体命运的牺牲于泪水,这其实也是整整一代人、两代人、几代人共同命运的写照。如此多的人都被强行赋予同一种命运,不可思议。这样,来自于乡村的人都会有一种故土情结,因为生存方式的转换,就像防不胜防的突然袭击,受伤在所难免。诗人真实地刻画了这样的故乡异乡城市的艰难困境:“不像在家乡∕双脚伸进泥里∕便可构成水稻的根系∕这里的泥是水泥∕在水泥的某些部位∕钢筋含而不露∕像某件事物的核心∕我们试着一头扎进去∕没人理会我们的疼痛与哭泣”,因为标志性建筑,泥土深处的根被彻底破坏,这就意味着,大地深处根的互联网已经毁灭。汉语文明都在泥土里,无论什么都讲究根的来源,实际上根的丧失,就会导致文化的流散,也会导致心灵的无花无果状态,急速的人口流动,不能安居乐业,乐土不知去向,物质生存的压力之大,导致心灵的散失与毁灭,道德失控,人的质量明显下降。人在物质化的包围里,在物质化的掠夺里,只要自己还存在,就会还要活下去,在现实里还存在虚幻的梦想,诗人为此这么说:“春天来临的时候∕有很多东西想发芽∕越过自己的身躯与头顶∕树杆笔直地站着∕剪辑着一个个季节的风景∕叶子与叶子碰撞∕发出快乐的声音∕我们弯曲着腰∕承受一切的压力∕只用一种颜色与世界僵持着∕不言不语”,每个人都渴望人生的春天,都渴望赚钱,树叶就像钞票,成为时代唯一绿化生存的票据。在当下的时代,越来越狭隘的公共文化视野,已经形成共识,出现俗不可耐的标准,即人们日常唠叨的,赚钱为唯一活着的理由,有钱变为成功的唯一标准,事实上也基本如此,那么急功近利的心态,就会毁灭很多宝贵与美好的东西,速成的就会成为豆腐渣。
  人对自己感到相当的陌生,自己是什么?很少有人能够做出满意的回答,自己变得不可靠,因而生命就会变得不可靠。民工潮,春运,这些词语就把无数的芸芸众生打包,多少人都随波逐浪,不能主宰自身。而城市并不能提供基本的幸福指数,那么很多人的生命除了劳动以外,毫无自我的意义。这样的人生就像机器的意义,毫无人本身的质感,生命质量在一生里无法得到保障。诗人在《异乡的爱情》里就写到了几乎无枝可依的情景。这一首诗是这样写的:“异乡的爱情∕是一棵移栽的植物∕成活率很低很低∕而春天已经来临∕栽与不栽∕都是忧郁∕含苞欲放的心事∕在星光满天的夜里佯装凋零”
   在柳冬妩的诗歌里,人的植物性,得到了充分的显示。我们面对的时代,就像一个通俗的显示器,已经机器化,几乎很少有人情味,在象征人性、象征人的心灵与情感、精神的植物符号身上,也只能看到消极与惨淡。用植物来描叙人的精神世界与生命整体面貌,属于汉语诗歌的悠久传统,这在《诗经》里可以看到,而在易经时代,用蓍草来占卜命运,为国与上流社会的大事,最为基本的事实是,人靠植物的粮食活着,靠蔬菜水果、树木的氧气来实现生命的存在,因而人的生命属性为植物性。就像用花朵这植物的性器官来表示爱情一样,人已经把最核心最本质的力量都植物化了。在诗人的眼里,《乡村的豆荚 》就用来表达乡下来进城的遭遇与内心的历程:“我们这些乡村的豆荚∕在城市里等不到成熟期∕心已憋闷了许久∕但我们不敢打开自己 ”从此可见,进城大军内心的脆弱与不堪一击,毫无力量,只能听天由命。
   人的植物性与动物性,双重属性,尽在诗人的思想与哲学里。人的动物性表现为人的本能,传达人的动词特征。如果人的植物性展示的是人的悲剧性精神,而人的动物性也展示悲剧的话,那么人在双重悲剧甚至多重悲剧下,沉重的肉身何以轻松?
   就像《一头猪的遗嘱》里所展示的:“洪水淹到了我的脚∕然后是腿∕然后是肚子∕然后是屁股∕我还剩下一个头∕在水面上寻找你,杨老头∕你卖了两百斤稻谷∕把我买回家中∕那时我才二十斤重∕你煮稀饭给我吃∕你采摘榆树叶子给我吃∕你到镇上的亲戚家∕总拎着一个塑料桶∕把他们的剩菜剩饭拎回来∕我吃得津津有味∕你拄着拐棍∕来回要走几里路∕我一支起耳朵∕就能分清你的脚步∕有一次我挣脱木桩∕拱了你种的菜∕你用脚踹了我一脚∕像挠痒一样舒服∕我知道你已经七十有九∕庆祝八十大寿∕你只有依靠我了∕你现在在一个高坡上刚刚站稳∕就眼巴巴地望着我∕一种苍茫的感觉∕水一般∕浸漫你∕你的拐棍在风雨中颤粟∕它不能阻挡大浪把木桩拔起∕我两百多斤的躯体∕像木桩一样随波逐流∕漂过村庄∕越漂越远∕不能用死报答你∕我死不瞑目∕杨老头啊,你可要多保重”。乡村农民的命运,就像一头猪“诗的遗言”,在村庄里,人试图在苦难的生活里建立自己的幸福,一个老农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活到了八十岁,也历经千辛万苦,把一头猪养大,猪语人都在艰难里生存,猪本来为八十大寿幸福的依靠与象征物,但它们共同面临了不可知的灾难。对于乡村人口来说,要面对天灾与人祸,人为的人祸之灾甚于天灾,古代有苛政猛于虎,今天生存的种种不幸与压力更比猛虎厉害,可以说都在虎的牙齿上活着。经济的发展以以牺牲大自然为代价,因此自然以频繁的天灾来回应生态平衡的破坏。
   打工时代人的命运,动物性悲剧是时时刻刻在上演的。《农民李富有》一诗就提供了悲剧个案:“流浪的小狗∕眼神像霜一样寒冷∕比它咬着的枯枝还瘦∕一片叶子落在农民李富有的头上∕他与狗互相注视∕一对儿女念书去了∕没念过什么书的老婆在广东打工∕几声狗吠∕生动了三间空荡荡的土屋∕他把老婆用错别字写成的信∕念给狗听∕狗歪歪扭扭∕它的脑袋像一个错别字∕是懂非懂∕拧一下狗的耳朵∕狗在他的指头上∕咬出一条微不足道的血迹∕“李富有,到医院打一针吧” ∕“哪里有钱送给医院∕有钱不如买肉给狗吃” ∕土地的打磨使铁锹光芒闪现∕狗让他看见自己的血仍然鲜红∕他想找人打一架∕在村子里已找不到强壮的对手∕十年前划分菜园的地界∕他揍了一顿邻居二狗子∕二狗子现在在上海开小卖部∕他的菜地缠绕着藤蔓的身子,它们在争斗∕阳光孤独,就像被啃过的骨头∕李富有天天都看见自己青绿色的菜地∕他的手在冰水里进进出出∕一捆捆菜在池塘上漂浮∕手肿了∕人也肿了∕菜挑子在李富有的肩上越来越重∕扁担像伤口一样痛∕省城的医生说,来晚了一步∕村子里剩下的劳动力∕把李富有抬进一座土丘∕大面额的纸钱迎风飞舞∕李富有成了百万富翁∕他把村子里所有的狗全部带走∕村子里安静得像一段往事”。猪狗在人的生活里与精神世界里都异常重要。在狗性与猪性里看到人性的悲哀与不幸。被狗咬死者,老婆去了城里打工,残缺的生活只好用疯狗来补充,可见人生的不完整,可见家庭的不完整。这样的不完整导致普遍的个体人生不幸,为基本的谋生而苦苦挣扎。狗有什么力量呢?生命之毒有甚疯狗呼?在故乡的人活着如此。飘在异乡的人感受到故乡异乡就像颠簸的两只脚印踩在陌生的道路上。诗人如是道:“背着无处不在的绿色屏障∕故乡的村庄像我的血液摇晃不定∕我自己早已是瞬间的一瞥∕就像这些沉默的树叶∕在沉默的小路上,眨眼之间长出∕更多沉默的树叶∕风轻轻托起枝头的寂静∕熟悉的人越来越少∕陌生的狗越来越多∕我望它们一眼∕它们也望我一眼∕我真想像狗一样对着村庄狂吠几声∕让沉睡的鸟儿一只只苏醒”,有时候,人的心就等于一只鸟,在麻木的状态里沉沉睡去。鲁迅说过,不要叫醒在铁屋子里沉睡的人,让他们在火烧里死去远比要叫醒他们而醒来以后却因为绝望的痛苦而更痛苦。真想叫醒如鸟的心,让它自由飞翔,我心飞翔。实际上肉身的负担回到了基本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酱醋茶问题上,生活与生存为心灵存在的基础,没有基础,心灵与情感都很脆弱,容易毁灭。
  在生命的本质上来说,心即人的命运引擎,也可以这样说,心的命运即人的命运。《梦中的鸟巢》依旧把人的命运托身在动物性上,这一首诗写道:“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我像故乡的鸟儿∕从一个枝条到另一个枝条∕不断地将自己捡起∕又不断地向前扔去∕我已无法阻挡漂泊的云∕∕想起故乡的父老乡亲∕听布谷的呼唤而编成的农谚∕已栽满每块田地∕我的心却还固执地荒芜着∕期待已春秋几回∕梦中的鸟巢∕仍难以确定方位”。心存高远,在苦难里还有心的寻找,实际上这种心的存在已经降低到心不存的底线了,还是回到最原始低级的生存要求上来。
也许在权贵的眼里,在既得利益集团哪里,卑微的生命就像条狗一样。历史上的暴力集团都把百姓当成私有财产就像牛马一般。庞大的进城人群,在城里都有偷窥的视力与毛病,他们没有正常生活的目光,而偷窥则了解了真相和潜规则,但在既得利益团体那里,打工群体对他们美好生活的偷窥,实为犯禁。《对面的阳台》一诗就写到:“门帘深藏着光∕只有阴影才是真实的存在∕一棵树像一个人一样∕抓住阳台上的不锈钢栏∕阳台的夹缝里∕一条狗∕用力地向外拱着脑袋”。也许一条名犬一年的开销就要抵得上十来个外来工的血汗收入,而一条名犬有时候身价就达二百万,这是一个农民工和进程谋生的青年一生也无法实现的价值。所以诗人总是从狗的身上看到了时代的缩影,狗实际上是普通人命运的写照或是真实的陪衬。
同样是狗,《一条狗拴在摩托车上》这首诗歌这样写到:“狗被自己的叫声吓了一跳∕全身的毛像被夜风吹起∕报警器叫得比它还要尖利∕置身其中的耳朵∕无法逃离∕狗再叫几声∕报警器又立即呼应∕狗累了∕狗不再言语∕狗的内心顷刻崩溃∕是什么使自己变得多余∕狗沿着摩托车转了几圈∕尾巴在屁股上摇了几圈∕舌头在鼻子上舔了几圈∕往往返返∕然后是寂静∕然后是一个抬起的头∕和一双茫然的眼睛∕离群的街灯闪着微光∕一阵雷雨袭来∕报警器叫红了眼睛∕狗已忘了狂吠∕仿佛在另外一个地方酣睡”。狗是什么?还不是打工者的写照么?摩托车是什么?它肯定是暴力机器。报警器是什么?它是思想器,瓦解与恐吓,可以说它就是清洗思想的载体与实施者。最后狗都不叫了,安然习惯自己被动的命运。
  打工群体的灵魂已经基本死掉了,被死掉的。打工群体的命运历来处于被动语态之中,被命运,被无形地安排统一的命运,虽然有抗争,虽然有对幸福的向往,虽然汗水能够变成有毒的粮食,但整体的命运只有牺牲与抹掉个性,公民的生存权质量被快速瓦解。英国的城市化进程用了150年,他们要快速城市化,完全能够做到,因为工业文明的基础雄厚,生产力发达,还有他们是民主国家,正因为如此,他们考虑的是慢而不是快,对公民生存权的尊重,体现在宪政制度下的人性尊严,让公民有尊严地活着,尊重他们的意愿和生命质量。与此相反,快速城市化的好大喜功就像当年的大炼钢铁要赶超英美,没有看到人家的社会本质和体制,实在被欲望膨胀没有退路。
   被屈服的命运,茫然无所适从,随波逐浪,习惯了绳索的安排。《盲流》一诗对此有深刻的反省:“被命运所推∕我们的走动∕改变了路的形状∕铁栏与我们构不成秩序∕涨裂的背包泄露出∕无数有声有色的遭遇∕陌生的面孔一闪而过∕幻想如一些红红绿绿的气球∕那么容易嘭地一声∕破碎∕我们的脸都很憔悴∕踮起的脚跟起起伏伏∕转过身去并不意味着撤退∕∕后来∕我们在别人的城市各就各位∕依旧是当初的心境∕睁开总是睁不大的眼睛∕看不见一片云∕其实我们也想到天上飞∕体验崇高和伟大的感觉∕看地上的人像蚂蚁∕不过我们的翅膀太嫩∕一阵风或者什么雨∕便可以使我们摔下去∕∕在异乡∕我们注定是一群睁眼瞎子∕反复推敲人生占卜命运∕所有的去向都是试探∕移动的脚不得不小心翼翼∕生命的岔路上总生出某种开始某种结局”。这是集体命运的立此存照,不能允许看到真相,不允许想真理的实质,不允许有想法,不允许有思想,汗水缴纳出来便是美德。被迫的美德是最不健康的和最不道德的,因为它违反人本来道德的建设。进城,生存唯一的道路,对于土地紧张的地域人群、对于失地者、对于无法更好生存的农民等等,都是唯一的选择与顺从。“所有的去向都是试探∕移动的脚不得不小心翼翼∕生命的岔路上总生出某种开始某种结局”,打工一族是为通俗的说法,实际上具体指进城的被城市化人群,扩大而言,还只所有底层人群,本来在城市的底层群体,在全面推进经济建设的过程里,他们的日子也与来自乡下的农民一样,好不到那里去。
  对进城个体命运的认识,强化了对底层群体的认识。《门卫》同样提供了一个个案,这个个案具有象征的意义,这个个体的命运位置,同样是群体的体现。门卫来自乡下一部分年轻或年老的农民工,这些人与在故乡谋生还没有离开故土的人有不同之处,与杨老头、李富有不同,他们在城市里,靠身体的原始力量来维持工作,习惯称其为保安,安保人员。虽然安保人员要求具有保卫的力量,但他们本身为弱势群体,收入低、知识含量低,被很多所谓高层人士认为是看门狗一类的卑微者。他们付出了,他们在工作,他们有自己的尊严。这首诗写道:“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门卫室∕像倾听的耳朵永远伸在脑门外面∕世界就在眼前∕门卫从感觉里支起长短不一的天线∕裂缝是所想与所见∕只需一句问候的力量就可以发现∕∕离路最近的是门∕最先破译路上的行人∕他们的眼光制造着渊薮∕摩托的嚎叫被灯光推远∕不问归期,不问冷暖∕穿过黑夜的灯管∕像从体内走出的心脏∕门卫刀鞘一样哑口无言∕生命需要多少热量才能自燃 ∕∕沿着围墙∕天空面对手掌展开∕天空的庇护比任何东西都要深邃∕寂寞的心啜饮流逝的时间∕看星,看月,看看自己∕询问天空,守住四角的残缺∕门卫是自己的脚步∕走在自言自语的后面∕在这时沉默,他就失去了遮掩 ∕∕门开了,又关闭∕像白天与夜晚∕一个人进来∕另一个人出去∕所有的脸不过只是一张脸∕门轴的声响持续不断∕门卫转身只看到候鸟的巢穴∕远方的风声让人挂念∕∕走来走去∕不断地和日子发生冲突∕风雨瓦解了又一个青春驿站∕如同一小粒尘埃被命运吹散∕不必等到岁末的边缘∕门卫被门拒之千里之外 ”。门卫给工厂与城市把关,但自己的人生之门却没有打开过光明之门。就算门卫这样的岗位,有时候,在激烈的就业竞争中也是难于求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市化生存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不是什么诱惑和天堂,很多人被艰难再次推回了故乡,在故乡寻找生路。
  在打工的初始时期,在上世纪末,在城市的邮局,每一个地方都会排起长队,通过邮局与故乡取得联系。邮局就像联系候鸟、迁徙群体的一个秘密通道和地下交通站一样,通过物质与金钱的输送,给心灵、责任、道义、生存一个交代。那个时期还没有进入互联网时期,还没有进入银行高速运转时期,邮局邮寄穷人的汗水回乡,实现了沉重的梦想和安慰。来自故乡的包裹,寄回去的包裹,哪一个不是沉重的呢?这沉重,在邮局,要计价的。
诗人这样写邮局:“每件邮件都在呼唤我们的名字∕包裹阐示春秋,支持和填充∕自己无法逃避的空间∕一支圆珠笔牵扯着一条生命线∕像心一样展开汇款单∕它走过的地方暗香弥漫∕空白的青春被渐渐写满∕进一次邮局就是一次融解∕远方的邮件∕耗去了我们莫名其妙的春天∕祝福和憧憬,使它们急于绽开花瓣∕从梦中出发的邮件,抵达家乡∕或许需要一生的时间∕信筒在门外漫不经心地旁观∕世上只剩下它的嘴巴还可以完全信赖∕它轻轻地打开我们体内牢牢锁住的门栓∕我们从心中挥出一封封信∕全部投入的信封千姿百态∕没有什么可怕的∕落下就是升起∕一切都早已安排∕生活的铁壳,我们赞美黑暗”。对黑暗的赞美当然有反讽。阳光,对于少数人来说是专利,对于底层群体来说,就像万物的影子。农民工像影子一样跟随时代的力量,影子身上没有时代的引擎。
  农民工群体,命运的力量不在自己身上,在话语权的巨手上,决定历史的是巨手。大多数的人只是经过命运,被动地完成自己不如意的人生,其生命的能量表现为汗水,并不为自己的幸福而流,反而为自己的迷惑、彷徨、困境、苦楚、焦虑而流。他们对生存世界无可奈何。对于他们来说,无力改变什么,无论什么时候都处在被动,但是谋生困境里苏醒的心灵还会做出冷静的判断。人还是有一般的人之常情,面对月亮,还会有思念。作为异乡者,故乡的月亮,就像伤疤。诗人说:“月亮自己停了电∕我看着它一点一点地燃尽∕今夜,我发动不起∕它的引擎”。故乡等于痛,异乡也等于痛。在痛中寻找所谓美好的人生,对幸福怀有憧憬,生活生存的改善就显得艰难。
  转型期的城市化进行得如火如荼,在看似繁华的潮水里,会看到每一个细胞的无奈。打工时代的普通人有相似的经历,有同化统一口径的体温。作为诗人,置身于其中,在场作为见证,在心作为呐喊,诗歌发声,难能可贵。
  很多所谓打工诗歌流于表面,苦呀痛呀老板呀乡愁呀,没有深入骨髓,可惜了变革时代赋予人们的痛苦得不到深刻揭示,所以这些伪诗歌得不到人们的认同,但真的作品,就像安装在我们呼吸道上的空气,必要而不能缺席。柳冬妩关于转型期对进城潮流的关注与他们不一样,他从源头、本质、深处着手,查病根,剔除了伪抒情,直抵真相。那么多的人在时间的滚滚激流里丢失了灵魂,真正的诗人就在为他们招魂,找回他们离开身体的心,帮他们安装心灵,这也是文字充满热血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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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服!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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