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李少君文章《新世纪诗歌的三支建设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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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松山居士
时间:
2012-5-19 22:58
标题:
李少君文章《新世纪诗歌的三支建设性力量》
新世纪诗歌的三支建设性力量
——对当前诗歌的一种观察
李少君
对于新诗来说,20世纪是一个不断革命和断裂的时代,希望21世纪成为一个继承和融合的时代。20世纪是新诗开始的世纪,但也太多运动,太多模仿,优秀的作品还是太少;21世纪的诗歌在20世纪基础上,应该有所前进,继承和融合已有的传统,包括对西方现代诗歌的吸收学习,当然,最终目的是有所创造。所以,我更关注那些具有建设性的诗歌力量。具体到当前,我觉得有三支建设性力量值得关注:一是网络诗歌全面兴盛;二是地方性诗歌团体异常活跃;三是女性诗歌的繁荣,也就是我称之为“新红颜写作”的诗歌现象。
首先来看网络诗歌。甲骨文时代,文学的读者必然非常之少,作者也不多,因为,能阅读或用甲骨写作,非贵族不能为,因其成本过高,文化成为垄断之物。到了竹简时代,情况有所好转,故出现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的文化高潮,诸子百家争鸣,但竹简仍是士大夫的私有财产,平民百姓难以接触。东汉蔡伦发明造纸术,使得图书制造成本更为低廉,携带也方便,中小地主得以获得教育机会,其创作也方便传播,大大释放了文化创造力,故积累一段时间之后出现“盛唐气象”。林庚先生称唐文学是“寒士文学”,有“布衣感”,颇有道理。李白、孟浩然这样出自偏僻之地的诗人,借助新技术的创造,读到流传至穷乡僻壤的文学经典,又能通过个人天才的创造获得认可,迅速进入中心。这些寒士布衣的创造,成就了最伟大的文学高潮。再往后,活字印刷术的出现,使长篇小说创作成为可能,在明清小说广泛流行的基础上,最终出现《金瓶梅》《红楼梦》……可见,在每一次大的文学创造的背后,都有技术的影子。技术产生两个有益效果:一是教育得以更加普及,培养了创作者,进而释放文化创造力,同时也培养了读者,没有优秀的读者也就无法激发创造性;二是创作得以方便流传,使创作者获得动力与信心,创造更优秀作品。总之,文学借助技术的翅膀,迅速飞翔。
网络时代的到来,同样带来文学的繁荣与活跃。网络文学已成为不可忽视的现象。网络,还包括手机,使教育及传播更加便捷。在理论上,全球一体化时代,一个身处乡村的孩子,通过视频,可以接受和哈佛大学学生同样的教育,同样,他的创作也可以在一夜之间传遍全球。当然,“诗有别材”,文学有其神秘的一面,绝非仅仅技术就能成就,新的文学高潮的出现,还依赖长时期的积累,天才人物的出现,时代的风气与氛围等诸多要素。但是,网络,手机,以及由此带来的全球化,文化民主,文学大众化,是其必要条件和基础。
作为最自由的文体之一,诗歌尤其受网络影响。网络解构了文化壁垒,使得诗歌更加普及,蔓延至每一个偏僻角落,同时也改变了诗歌的流通发表形式,原来以公开刊物为主渠道的诗歌流通发表体制被无形中改变了。只要你的诗歌特点突出,就会在网络上迅速传播。网络诗歌还打破了诗歌的地域限制,呈现更加自由开放的趋势,非常适合诗歌天然地自发自由生长的特点。网络诗歌发展尤其迅猛,据不完全统计,据说当代诗歌网站近万家。其中有代表性的诗歌网站和诗人有“若缺诗歌论坛”的陈先发、汤养宗等,“诗江湖”的沈浩波、尹丽川、朵渔等,还有“平行诗歌论坛”的张执浩、小引、叶丽隽、衣米一等,广东诗人俱乐部的宋晓贤、阿斐、沈渔……很多诗歌新锐力量借此迅速冒出,并引人注目。这些年底层文学乃至打工诗人引起关注,比如郑小琼、谢湘南等,充分说明“草根性”浮出水面,然后借助这一基础,再往上走,提高升华。
“草根性”有几重涵义:一、由于教育的普及,为文化民主化创造契机,这一次的诗歌浪潮是从下而上的,具有更扎实的基础,大量底层诗人甚至农民诗人、打工诗人出现可说明这一点。新诗历经90年,终于深入中国最底层;二、网络及手机的出现,为诗歌的自由创造和传播奠定了技术条件,提供了一个更大的平台。在理论上,一个深处边缘乡村的诗人和北京、上海、纽约的诗人可以接收同样多的信息和观念,进行同样多的诗歌交流,并且,优秀的诗歌也可以在一夜之间传遍全世界,这一条件为诗歌的新的高潮提供契机;三、新诗90年,也是一个不断积累发展的过程,思想上、技术上都有明显变革,再加上开放与全球化背景,当代汉语诗歌在短短30年中大量吸取消化了中国古典诗歌、西方现代诗歌、前90年新诗传统,到了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阶段。关于“草根性”,用一位诗人最形象也最恰如其分的一句话描述,就是:如果说朦胧诗是当代诗歌的第一声春雷,那么,现在大地才真正觉醒,万物萌发,竞相争艳,生机勃勃。
在我看来,诗歌“草根性”的出现与网络有极大关系。网络诗歌是“草根性”的依据。其实,每一次文学革命的背后都有技术因素。每一次技术革命也必然带来文学的变化,释放文化创造力,创造文化新潮流。
当然,网络诗歌的低门槛,过于放纵随意,也经常遭到诟病。但总体而言,网络释放了自由的创造的力量,随着诗歌自身的发展,秩序和标准自会逐渐出现,创造文学新的高潮。
二是地方性诗歌的兴盛。诗歌的地方化其实有很深的历史渊源。在历史上,中国地方文化之多样性,就成为奇特的景象。这首先与中国地形地貌之复杂性有关。世界上最具有多样性的国家,仅从地形地貌上来说,只有两个国家,就是中国和美国。这两个国家同时拥有沙漠、森林、大海、高山、冰川、雪地,几乎所有的地形地貌都有,其他的国家地形比较单一。而我们都知道,文化与地形地貌是有很紧密的关系的。中国文化的概念实际上是在遭遇现代性危机,和西方文化发生碰撞后产生的。我们以前说文化,我们习惯性地说有所谓江南文化、岭南文化、楚文化、巴蜀文化、齐鲁文化乃至西域文化、藏文化等等,这其实是因为中国历史上文化中心始终在不断移动之中,从未固定在一个地方,这就造成了多元化的各种文化互相竞争、相互融合促进的状况。
我个人认为这种文化的多样化及其自由竞争,恰恰是中国文化几千年来能够不断自我更新升华的原因,其原由是常常在一种主导主流文化衰落后,又有新的地方性文化注入新鲜因子,激发其内在活力。所以孔子说:“礼失,求诸野”,可以理解为其实说的是“礼”在当时的中心地区衰败后,可去偏僻边缘地区寻找,那些地方也许保存有,并反过来反哺中心地区。近代最典型的例子是清朝的所谓“中兴”,其实是湘楚文化拯救的,因为中心地区早已衰败。当代诗歌正在恢复这一古老的传统,地方性诗歌极其活跃,而且,地方性诗歌对传统和地域的强调恰是对模仿引进的新诗的“草根性”基础的强调……这样的局面与情况,与上世纪80年代确有不同,那时候朦胧诗一枝独秀,集中在北京;至“第三代诗人”,情况稍有好转,但也还是只有四川、华东两三个中心,四川诗人更是靠游走、诗歌串联来自创传播流通渠道。如今,尤其是互联网诞生后,却是处处皆中心,反过来也可以说处处无中心,诗歌在各地顽强茁壮成长,地方性诗歌团体如雨后春笋,向上争夺生存发展空间,充满生气活力。
地方性诗歌团体由于其人员涉及各行各业,可以动用的资源较多,如在公开报刊组织诗歌专版,发起诗会,甚至对外交流,其能量辐射相当强大,力量和影响也逐渐壮大。同时,地方政府也对此种文化发展持支持态度,可以预计在相当时间内,地方性诗歌及其团体会有大发展。
这一情形类似初唐和盛唐中间,就出现过一个地方化过程。地方性诗人结成地方诗歌团体,游山玩水,吟酒赋诗,互相切磋,对外交流,充分地享受生活并表达着、创造着。盛唐初期的大诗人孟浩然就是一个地方诗人,然后由他开始,地方诗歌团体之间通过竞争,逐渐出现一些得到公认的大诗人。这与当代诗歌的现状何其相似,现在已经出现不少地方诗歌团体和地方性的知名诗人,但还缺少得到广泛公认的大诗人,还需要经过一个淘汰与挑选,才会出现为所有地方团体及社会广泛承认的诗人。当然,这需要时间。
诗歌界这些年来的地方化尤其明显。江南是中国诗歌传统最丰富深厚的地方,这些年来,苏州的“三月三诗会”,采取纯民间形式,恢复古代的文人雅集形式,成为江南和全国诗人的盛会;云南诗人于坚、雷平阳都堪称地方性诗人的代表人物,其诗歌写作地域特色明显;甘肃诗人古马、叶舟、娜夜、雪潇、于贵锋、梁积林、高凯等,扎根于西部,可以说是一种现代的边塞诗歌;海南诗人群被称为“诗歌海军”;湖北尤其活跃,有两个既联系又竞争的诗歌论坛——平行诗歌论坛和或者诗歌论坛,又有《中国诗歌》《汉诗》《象形》3个刊物构成的诗人群,有联系又有区别;广东也是如此,《中西诗歌》《诗歌与人》等民刊很多,诗生活等网站也很多,聚集了姚风、卢卫平、黄礼孩、世宾、莱耳等诗人,各个区域如深圳、珠海、中山等地诗人本身就很活跃,还有大量移民广东的诗人如东荡子、梦亦非、阿翔、莱耳、安石榴等,相互补充融合;陕西,一个古老的文化悠久的地方,却奇怪地酝酿着先锋诗歌,上世纪80年代有韩东、丁当等,现在则有阎安、伊沙、周公度、李小洛等人;此外,安徽、山东、河北、广西、山西、四川、宁夏等地的诗歌群体和诗人们也非常活跃,各地诗歌团体互相应和、竞争,正形成一个良好的既互相激发又互相融会的诗歌氛围,可以说是新诗90年以来最好的时期,并将最终推动当代汉语诗歌走向一个新的创造高潮。
三是我称之为“新红颜写作”的诗歌现象。这是一种网络时代尤其是个人博客出现以后的女性诗歌潮流,代表性诗人有横行胭脂、金铃子、林莉、李成恩、施施然、灯灯、玉上烟、李晓旭、冯娜、莫卧儿、姚月、阿华、翩然落梅、李速等等。她们有回归中国古典诗歌及融合西方现代诗歌的迹象,语言和境界上均讲求美感与韵律。这一现象的出现,与教育的普及及女性诗歌创作群体的增长有关,网络和博客带来的创作交流与传播的方便,极大地解放了女性诗人的创造力。而且,由于女性诗歌和女性经验在以往的诗歌历史中相对薄弱和匮乏,因此反而带来新鲜感和新的创作方式。此外,女性诗歌创作天生依赖经验感受,不像男诗人那样过于拘泥于观念,很适合我对“草根性”的强调。再者女诗人大多不陷入圈子之争,相对超脱,也就能更广泛地吸收,所以反而可能兼容包蓄,成就大器。我个人觉得,作为男性诗人的一个对比和参照,女诗人们已经和正在写出一些了不起的诗歌,也许最终将改变当下的诗歌生态,这是很有历史意义的事情,因为诗歌史上留下的女诗人及其作品显然太少。
这三支建设性力量,可以说给21世纪诗歌带来了新的希望,也可能成为最具创造性的诗歌力量,继而将已近百年的新诗推向一个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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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刘光荣
时间:
2012-5-20 09:33
诗歌的草根性,我很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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