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卫华的诗——400

高山松

董卫华的诗——400

《老电影》

京剧样板戏《杜鹃山》放影那年
二哥十九，二嫂十八
同在一个知青点宣传队

一次露天的样板戏《杜鹃山》放映结束
回知青点路上，三个小流氓挡住二嫂去路
一直暗中保护的二哥，挺身而出
赤手空拳
打跑了流氓，那一晚二哥几处流血的伤痕
二嫂夸二哥：比剧中“雷纲”还勇敢
知青点旁的山岗，满山遍野的红杜鹃
见证了二哥同二嫂的热恋
二哥同二嫂彼此也以“雷纲”“柯湘”互称

从知青点回城，二哥与二嫂的婚礼上
二哥笑称：电影《杜鹃山》
就是写给二嫂的第一封情书
岁月如梭，二哥二嫂二十年的爱情
如同《杜鹃山》无法回放的绝版电影，不再保鲜
离婚后，二哥象回归到电影《杜鹃山》一样
空荡荡的廉租房里
还挂着二嫂当年宣传队“”柯湘”扮像的演出剧照
每看一次
就感到当年砸向小流氓的铁拳，如同电影
又缓缓砸向自己心囗
倒放一次

《秋风辞》

心一旦飞了出去
就染上相思.
就把我交给你吧，潮湿的风摆出拥抱的姿势
被夕阳收紧
积满枫叶的小径，一双脚的经过
踩踏爱的风琴

如风的日子，脖子一仰
就将满满一海碗岁月喝下去
打捞起熟悉的星星，风中你举起的手
久久悬在半空，磁性
已悄悄把我紧紧粘住
我不会若无其事地放下
你如风的背影

秋水之上，时光避开尘世、成熟和喧嚣
避开向冬季蔓延的枯萎
被遗忘的记忆
所有的风景都成为永恒
风停了我们也要燃烧
火苗，会抚摸每一片花朵和叶子，忧伤
或者醉

而此时，你以绿意裹身
颈项悬挂一条细小的河流
我坐在源头，读你的名字
读一首最钟爱，最心疼的情诗

《寄鲁迅》

当仙台的樱花，剌痛了你的双眸
你知道，你的祖国怯除病弱
需要一副治愈药剂，唤醒
还有人吃人血馒头的民族

噩梦，是需要（呐喊）才能觉醒的
昏睡也罢，冷漠也罢，患病的民族
文字要比你学医的手术刀
更锋利

（野草），吸引死人的血和肉
你欣然狂笑，歌唱，你是野草
对那些卑微的，失去的魂灵的劣根
你（复仇），用一把尖锐的利刃
对那个死了丈夫，丢了孩子的女人
你用颤抖，把她沉入湖底
对只想和刘妈睡觉的阿Q
你把他暴晒在日下，砍头示众
你把一个个不怒，不争的汉子从阳光下挪走
象挪走民族的血液里
最该丢弃的那部分
你把文字涂成血色，采一片朝花为自己送行
警示那些居庙堂之高，总是仰起高贵头颅的人
荷一杆长戟向黑暗进攻

草木荣枯，我们和草本没什么区别
但一个民族，总会记住一个民族里最硬的骨头
一个把生命献给中国
一个让垒垒白骨，泛起红晕的
民族魂

《倾斜的地平线》

阳光，在梦境里
被地平线揪起
公园的长椅上，一只蚂蚁拖着一小片阴影
爬过我的肩胛，在我岁月的骨髓里
书写，心血来潮的句子

我说：要写就写在我胸口上吧
趁它还温热
把它当做一块海难后的礁石
天空，像远方地平线退下的皮
晾哂，我体内肆意漫游的字迹
有光飘过我的脸，一个穿白裙子的少女
向天空撒出一大把纸屑
她的身姿如此富有活力，又
如此哀艳动人
我像一枚被她放飞的纸飞机
坐在太阳的餐桌前，端着一杯倾斜的水
模仿着和她一样的笑容

迎风而立  纸飞机的剪影
倾斜着，随候鸟迁徙
今夜，地平线是少女微闭的眼帘
我的心跳，是倒挂的旗帆
是地平线草叶上的一颗露珠，是踏踏的马蹄
是惊喜

《咏汗血宝马》

认识你的时候
你身后的那片天空有战魂簌簌的羽翼
有烈风在嘶
有闪烁着星星的旗帜
像火焰般腾起
有许多睡梦中的灵魂
对着遥远的黎明星光向你目视

用骨骼喂养日月
用血肉滋润星辰
用滚滚的，马不停蹄的震撼
吹响归来者雄浑嘹亮的号角
你让，所有的目光
在你的铁蹄声里生长出狂风般的鬃毛
你的一粒仰天长啸，一滴血汗
火烧云般驱逐着残阳

驰骋于五千年历史
啼血在八千里原野
你的身上铭刻着嘎达梅林为之洒血和痛苦的草原
成吉思汗踏遍欧亚大地挥动的黑色蟒鞭
岳大帅驱逐胡虏的八千里路云和月
楼兰古城，饮马天山冰雪的铿锵之声
你端坐于云端之上，腾空前蹄
把剑埋在心中
那锐利的剑锋是刺向苍穹的宣言
从你冰凉的眼睛里浸出的血液 会无声地
流过许多世纪

汗血宝马从沉睡千年的梦中醒来
用迅疾且猛烈的嘶鸣去迎接新的腾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