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玲娥的诗——259

高山松

刘玲娥的诗——259

蝉鸣

它们集体发声
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从另一棵树到整片森林
隐忍太久了，每喊出一声
都从身体内部爆发出，不可抗拒的力量
薄如蝉翼的咆哮
太强大了
前一秒，它们还噎在喉咙
顷刻，都像箭
离弦
至使，螳螂无能为力
即使被食，又能怎么样
走在树冠下的人，他们早已做好落叶状
生在阴谋的人间
蝉知道
麻雀
在
后

多年以后

多年以后，你会遇到一个宽恕了你的人
你曾记恨怀心，或许深深浅浅爱过，那个叫刘玲娥的女人

那时，原野上的土已抚平了她心中的堡垒
上天安排，你曾经过她的眼，触落的泪
触摸过指间的温度
她的心伤和嬉笑

此时， 天空澄明，草木再生
她安静，与世无争，无人无怨

而这些，都已不在
当
你经过一堆沉默的土

火车上

一切仿佛都是美好的
广播里《我的柔情你永远不懂》
坐在我身边的一对情侣
完全不顾及旁人，又唱又亲
他们没料到
现在已经进入冬季
赤裸裸的枯木接受冷风鞭打
一闪而过的窗口，不知道破了多少蛛丝马迹

一觉醒来，车子到站
已是初晓
我温暖的脸颊贴着冰凉的玻璃
身旁的情侣不知去向
中年仿佛一下从春天的征途脱轨出来

平房村的站街妹

三月太冷，流水窃取了脆弱的桃花季
为春天披上薄冰
五尺宽的一条街，仿佛触摸透了男人欲火的关窍
从乡下涌进城的妹妹，被城市的铜腥熏黑，无数次尝试飞蛾扑火
“哥哥！去吗？”
她猛烈地吸一口，指缝的烟头晃一下
她还没接到客
她用这一句虚无的词，洗涮了这些老民工，看门狗，还有收废品的羊……
在五平米的出租屋，割破自己手指
包扎赤裸裸的纸币
直至私欲完全泯灭
一场雨后迎面来的清风已经不能愈合三月的裂痕，裙裾飘起来
露出平房村整条大腿
阳光下饱含血红的伤口
涂染站街妹早熟的下半身
又一次完成她们血色的青春

三个住在病房的人

一个用手使劲按住心口的疼向对方诉苦
另一个则挖出内心的雪向对方晾晒
连天的秋雨浇的他们心急如焚
穿白褂的年轻护士像雪地里开出的白花朵
在各个病房轻盈的飘飞

他两谈到一同入院的病友
提前为秋天交出命运的白骨
昨夜走了
他们感叹
迈过这个门槛比迈过曲折的一生还难
秋天的黄昏真的来的太快了
时间短暂性死去
整个房间雪上加霜
两个人同时望着窗外
落叶正为秋天举行一场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