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卓明的诗——194

高山松

吴卓明的诗——194

《当兵那年》

姨母比我大十二岁
她去当兵的那年
我才六岁
她去当兵的那天
我正在外婆庄上一个小竹林里疯玩
听到有人喊：“你姨母当兵去了！”
一路小跑跟着去凑热闹
接兵的拖拉机已经开得老远
模模糊糊看到姨母戴着大红花向我们挥手
转身回去找外婆
外婆正躲在厨房里哭呢
幼小的心灵还不晓得什么是分别
站在那里愣了半天

十二年后我也戴着大红花去当兵
这回躲在厨房里哭的是我的母亲

《一种告别方式》

这个下午
我在租赁的房间里
点燃了一支烟
我皱着眉头
贪婪地吸吮着这最后的时光

我企图想留点什么
在这个屋子的某个角落
生活的气息长满了触脚
高尚的或者颓废的
比狗的鼻子还要尖

什么时候才能不以这种告别方式
告别以往的日子？

还没想完这个问题
烟头已从手指中滑落
险些砸中我
某种凌乱的思绪

对面的高楼 下个月就要封顶了......

《喧嚣之上》

好比湖面的一些叶子
风起时
我们必定在喧嚣之上。

这样的夜晚，月亮其实是一面亮晶晶的镜子
镜子里面，是蛙鸣，是鸟鸣
是大声嚷嚷的我们，是觥筹交错的我们
是丑陋的我们，是多余的我们。

选择逃离？
逃离自己的影子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喧嚣之上
悬着我们一颗孤独的心。

《看一群蚂蚁搬家》

河边上，我席地而坐

点一支烟，看一群蚂蚁搬家
远离人群，看一群蚂蚁搬家
丢掉烦恼，看一群蚂蚁搬家
不管不顾，看一群蚂蚁搬家

脚下，草青青
头顶，云朵朵

雨就要来了
亲爱的，你在哪里？

《一口老井》

一口老井，像一个孤独的老人
坐在院子中央
任夕阳坠落西山
任月亮爬上屋顶
任地上的霜 结成薄薄的冰

一点凉意，足够击中：
离地一丈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