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刚的诗——007

高山松

王志刚的诗——007

一只蝴蝶停在脚手架顶

它背负着春天飞累了，在这儿落脚
它沉默叹息，双翅上斑斓的音符足以压垮
城市失去水分的笑容

没人理它。挥舞着扳手的汉字
不会随庄周入梦。他们已经习惯被
迎面而来的南风揭开眼角的疤。任脚下路过的美女
用仰视的目光切割内心的春意

至于蝴蝶翅膀上抖落的花粉，会不会迷了她们的眼
只是他们想歪了心捏造的场景。此刻他们望向故乡的眼
半睁半闭。在卡扣冰冷的螺纹里
藏下一朵憔悴的花，和自己
滑翔的过程

醉话

他说今天在脚手架上，摸到广告牌上妹子的酒窝儿
酒窝儿挺大挺深，能盛半斤“大高粱”
霓虹灯洒在她头上的斑斑点点，像老家的高粱花子
更像扩散的雀斑

他说那妹子跟他老婆是孪生姐妹。他摸她的脸
她的脸就红，还朝他媚媚地笑
她的眼笑起来像月牙儿，像躺在老家草垛上的月牙儿
故意给他留出一段阴影

云上的日子

谁也不能组是这样的辽阔。阳光柔软
云朵像母亲的棉花，悬浮着有些吃力
此时母亲的目光坚毅，有金属的质地与光泽
秋风舒缓，棉桃次第炸开
云上的母亲，被风吹断的白发
露出内心的草色

母亲把拾棉的日子，拾掇成想象中的白
比棉花白比云彩白。像儿时露天电影的幕布
挂在不用踮脚就能够到的天际。她不是演员
也不曾抬头看我一眼。她把头埋在棉花的白里
像一颗飘浮的棉桃

她向前走一步，秋天就开阔一些
云彩就短一截。已经与回到她身后的柴米油盐
和三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演电影似的
在云上滑行。现在我只能是看客
提心吊胆的观众

中年

风中的落叶持续着燃烧，更多的灰暗
选择在夜半将星星的轮廓勾勒清晰。数星星的人
偷偷藏起一颗，塞进自己干瘪的胸腔
瞪着眼等天亮

慌不择路的流星，一头扎进我的乱发
提着流星尾巴的人，把一颗充斥泥土气息的露珠
甩在我脸上。我在她眼里消融
凝固成一颗泥丸

我在她眼里看到疼，看到心形的石头崩裂
燃烧的风洞穿她的身体。她莫名地打个趔趄
我看到的她都看见了，她没看见
几根白发在她鬓角的青丝里竖起，戳向
迎面的风

雪韵

第一朵雪花削断雨丝，将后继无力的小南风
一分为二。一朵接一朵的雪花
蜂拥涌入。摘掉安全帽的兄弟们
才升起预谋春天的念头，桃枝还来不及暴动
就白了头

嘈杂的工地，高一声低一声的吆喝
方言土语拥挤在，看似宽阔却过于拥挤的
城乡之界。亢奋地奔突
最后抱成团

一列从雪野探出头的绿皮火车，呼哧呼哧
把一缕缕春潮，由那个渐渐被雪花湮没的小站
沿途卸下